潘郎中也就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提着药箱进来了。
这药箱里一堆工具,主要就是各种锋利的手术刀,长的,短的,尖的,扁的,无不精巧而锋利,其他如镊子,钩子,锯子,锉子,也都应有尽有,不比宋慈的少。
李铸此时已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趴着,准备挨刀了。但潘郎中又要他起来了。
“床上先垫上宣纸。”郎中吩咐道。
“床上垫宣纸干嘛?”李铸问。
“免得弄脏人家的床啊,宣纸吸性大,多垫一些。”
“甘景啊,”李铸伸着脖子朝前半间喊,“拿些宣纸过来。”
老鸨一听说要弄脏床,忙自告奋勇道:“我去拿,我去拿。”
李铸怯生生地问郎中道:“郎中,你动刀前要给病人喝药不?”
“喝什么药?”郎中问。
“像什么麻沸散之类的,止痛呗。”
“不喝。小活,喝啥。”
正说着,老鸨已将宣纸拿到,铺在了床上。
潘郎中点起一根蜡烛,烧旺了,拿出一把小刀,先在砂纸上磨了磨,然后便拿到蜡烛上烤。
“郎中,痛不痛?”李铸问。
“不痛。”
“真不痛?”
“真不痛。”
“那我就放心了,别看我这人五大三粗的,其实小从就怕痛……”李铸还在罗里吧嗦地说着话,潘郎中眼疾手快,已经一刀下去了,疼得李铸一下子惨叫起来。
“啊——郎中,这也叫不痛?”
潘郎中很淡定地回答:“是不痛啊。”
“我都快痛死了,这还叫不痛?”
“我是不痛啊,一点都不痛。你当然痛啦。”
“谁问你痛不痛了?我一开始问的就是我痛不痛,我问你干嘛?”
潘郎中还是很淡定地说:“哦,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李铸先是痛得哭天抢地,这会儿又被气得半死不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射覆(一)
就在潘郎中为李铸动刀敷药期间,王勇则和周辕下着棋,一面等待着潘郎中诊疗的结束。
王勇为什么要等潘郎中?
因为潘郎中结束诊疗之后,自然是要回家的,如此,王勇就可以借口“送潘郎中一程”,再次顺理成章地走出红玉轩,办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李铸要横插一杠,利用自己的伤情,来请潘郎中诊疗的原因。如果潘郎中来红玉轩,仅仅只给百花香看病,那么送郎中出门的,理当是红玉轩的人,轮不到宋慈一行,现在郎中也替李铸诊疗了,那么王勇就有理由送郎中出门,并趁机外出办事去了。
当然,王勇也可以直接走出红玉轩去,但事先定立行动方案之时,宋慈等人都觉得以送郎中出门为由,顺便走出红玉轩,来得更加自然,不易让人起疑。
终于,在李铸的惨叫声中,潘郎中结束了他的诊疗。郎中收拾好工具,接了王勇递过来的银子,便打算要走。王勇适时说道:“潘郎中,辛苦,我送送您。”
“不用送,留步,留步。”潘郎中还是有些惧怕王勇,都不敢正眼看他。
但不管他如何推辞,王勇还是坚持要送,于是潘郎中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老鸨已在楼下,见王勇随潘郎中一起出来了,就对王勇说:“这位小爷,你送潘郎中一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