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饭吃了,酒喝了,人家也热情招待了,怎么样,谈谈此行的看法吧。”宋慈道。
萧景道:“天师观十分可疑,清虚散人十分可疑。”
宋慈道:“是吗,具体说一说,让大伙听听。”
萧景道:“天师观自从出了‘毒阎罗’之后,名声已毁,香客已绝,这个不假,清虚散人没有说谎,我们从进去到出来,也没见什么香客。然而再看天师观中的道士,却个个好吃好喝,油光满面,衣着光鲜,试问钱从哪来?这是可疑之一。
其次,既然天师观失了香客,少了香火钱,为何天师观中不见萧条破落气象?其楼阁,其摆设,为何还这般讲究,透着富贵之气呢?这是可疑之二。
还有,整个天师观,从楼阁到摆设到人,都是光鲜亮丽的,为何观中所供奉的尊神,不管三清还是玉帝,其头上,其背上,其肩上,却落满了灰尘,没人擦拭呢?这是可疑之三。
有此三处可疑,恐怕天师观并不简单啊。”
宋慈打趣道:“萧景不地道啊,人家好吃好喝招待他,他却时时处处在挑人家的毛病。不过宋某要说,这毛病挑得好,挑得妙。何为提刑司?专挑坏人毛病,专使坏人不快的,就叫提刑司。”
众人朗声大笑一番,心情又不觉松弛了下来。
宋慈又接着道:“方才萧景说了天师观三大可疑之处,下面宋某再补充几点。其一,午饭前,清虚散人陪我们在观中散步之时,神情一直是紧张的,警觉的。中间,宋某想去一些地方,都被他以‘无甚可观’为由阻止了。
其二,从常理来说,送客人出门是没错的,但从没听说从山上一路送到山下,非亲眼看着客人上马离开而不罢休的。
宋某原本以为,清虚散人大概送我们出了山门,也就回去了,或者顶多再往下送个百数十步,也就到头了,实在没想到,他会如此执着地送我们到山脚。
而且这中间,宋某一再请他返回,他都不回,说我们是贵客,理应送到山脚。果真如此吗?还是他在恐惧什么?非要亲眼看到我们离开才安心?
其三,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就在山腰处的荆棘丛中,缠绕着一条女人的发带。”
萧景,周辕等人面面相觑,都说上山下山之时,都有留意山路两边,但这条女人的发带确实没有发现。
宋慈接着道:“如今是草木繁茂的四月天,茶林山上绿树芳草,苍翠欲滴,而这条女人的发带又刚好是绿色,不仔细看,再加几分运气,实难发现。”
萧景道:“会不会是某位女香客,发带没系牢,而茶林山上,山风又大,便在上山下山之时,被风吹走了发带,缠绕在了一旁的荆棘丛中?”
宋慈道:“从发带面料的质地与色泽来看,这发带不旧,甚至可以说是崭新的,它遗落在山路边,应当就在这几天之中。
而天师观是坐北朝南,上山之路,也是由南往北,蜿蜒地通上去的。如果说这女人的发带是因为没有系牢,而被猛烈的山风吹到路边,那么最近几天刮的是东南风,这发带理应被风吹到西坡才对。怎么会落在东坡的荆棘丛中呢?”
萧景道:“大人是什么看法?”
宋慈道:“宋某的看法,这发带是被人故意抛掷出去的。只有借着人力,这发带才有可能落在东坡之上。否则,无风之时,就自然会落在山路上,有风之时,就会被东南风吹到西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