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沐啊。”她温柔地抚摸他脸颊,目光宛如母亲般慈爱,“我既然将你带回来,便决意将你视作亲弟,我怎么能够容忍亲弟弟受委屈?从今以后,你遇事不必忍气吞声,因为不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一侧,你永远有我可以依靠。”
帘外雨声渐大,无论落在瓦片上、芭蕉上,还是圆茂的睡莲叶子上都一个样子,噼里啪啦,毫无美感,失了原有的节奏。
赵绥绥被嘈杂雨声吵醒,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回到了十一年前,那时沈溟沐十六岁,她五岁。
她梦到沈溟沐挨打,她扑上去,用小小的身体护住他,哭着嚷着:“不要打我小舅舅,不要打我小舅舅……”
她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那些棍棒落在沈溟沐身上,就跟落在她身上一样。后来发生什么她不记得了,她不擅长记忆梦,只是有道稚嫩的声音一直在耳旁回响,“假如我活六十年的话,还剩下五十五年,在这五十五年里,我每年每月每天都要喜欢小舅舅。喜欢一辈子。”
后来赵绥绥果然用余生践行了这句话,喜欢了沈溟沐一辈子。
35玉馔
班雀在玉馔楼订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宴请朱樱钱若眉,为那日的无状向她二人赔罪。
赵绥绥得知她有意冰释前嫌,格外高兴,不管怎么说她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真没料到你能想开,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理睬钱若眉,我们四个同桌畅饮的场景再也不会有了。”
“就像她说的,我们还得相处。”班雀捏着螺子黛画眉,“况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日后保不准还要做皇后,我岂能见罪于未来皇后,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赵绥绥娇笑,“还是你精明!”
“我劝你也赶紧巴结她,迟了纵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
“婚期定在几月来着?”
“八月。”班雀转过花靥,问赵绥绥,“眉毛画得可以吗?”
“弯弯似月牙,又似柳叶,好看极了。”
如愿收获班雀笑容。
班雀梳完妆,换过一身簇新衣裳,携赵绥绥乘车撵,前往玉馔楼。
她们提早来的,料想得等上一会儿,尤其朱樱那个磨蹭鬼,非迟到不可。谁知朱樱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赫赫有名的姗姗仙子今儿竟然头一个到,这么捧我的场?”姗姗仙子是她们给朱樱起的雅号,取自姗姗来迟之意。雅中含谑。
赵绥绥挨着班雀坐下。
朱樱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我敢姗姗来迟么,再姗姗来迟,恐你拿酒瓶子砸我。”
实则是她记错了时辰。
“我一时失态,又没伤到你倒念念不忘了,怎么不见你念我的好?”
“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早刻进脑子里了。”
赵绥绥拿她俩无奈,“你们够了,一碰面就拌嘴。”
说话间钱若眉在侍女的簇拥下走进来。
班雀起身做万福礼,“哟,我们的准太子妃来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你就打趣我吧。等我哪天真当上太子妃,第一件事就是怂恿皇后给你指个丑八怪做夫君。”钱若眉永远艳光四射,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明艳大气的五官即使佩戴多夸张的头面也掩盖不住她的锋芒。
黄色绣裙上绣着大朵的赵粉牡丹,当真国色天香,不可逼视。
“你们瞧她这人多坏,自己嫁了个俏郎君,就要给别人配个丑八怪。”
“不想嫁丑夫,赶紧讨好我。”
“请你吃饭还不算讨好你?”
赵绥绥手捏团扇无聊地转来转去,“快点菜,肚子都饿瘪了。”
“你就知道吃。”
“来饭庄不吃饭作甚?”
朱樱笑声欢快,“好绥绥,替我们报仇!”
班雀抱臂冷哼,“我不同她计较罢了。”
菜色是一早定好的,班雀熟知她们的口味,直接略过点菜一节,吩咐传菜。
“哎呀呀。”朱樱叫起来,“只有菜没有酒怎么行,偏生这里的酒都是男人喝的,我们又喝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