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小姐不会生你的气,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小舅舅何以这样笃定?”
沈溟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没有回答赵绥绥的话。他这个外甥女,实在过于单纯,而他一生的使命也不过是守护她这份单纯,使她不必经受风雨的摧残。
赵绥绥得不到回答,扭头看向窗外那对。殿内方格纹窗棂未曾糊窗纸,佛殿大门也敞开着,两人声音不算低的对话被微风卷裹着送入耳畔:
“我还当殿下一辈子也不见我了呢。”
“我亦是身不由己。”
“有多身不由己?”班雀嘴角露出讥笑,“是来见我一面会命绝当场吗?还是会丢了你宝贵的太子之位?”
“小雀!”季鸿语声严厉,“你太不像话了!”
“奇怪??x?,负心的人倒来指责被辜负的人不像话。”
季鸿嘴唇蠕动,似有衷肠欲吐,班雀捷足先登,“别再说你身不由己的那些话,我烦了厌了,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有当朝丞相为你保驾护航,你的通往皇权的路才能走的更稳当更畅通无阻,不是吗?”
本朝有过两位皇后,一位是穆王衡阳的母亲崔皇后,承平八年,崔皇后因忤逆犯上被打入冷宫,翌年,皇帝诏令天下,擢升贵妃商氏为后,便是现在的商皇后。
崔氏被打入冷宫后,朝堂上因衡阳是否仍是嫡长子一事产生过争议,但显然,不管他是不是嫡长子,皇帝都不意属他了。
储君确立下来,是皇三子季鸿。
尽管如此,朝堂之上仍有相当一部分重臣支持衡阳。衡阳惊才绝艳,无论政治、军事均表现出了卓越的才干,每逢朝议,亦能分析利弊、因地、因时制宜,提出完美解决方案,为皇帝化解烦忧。因废后崔氏迁怒到衡阳身上的怨气一点点消散,皇帝愈发欣赏衡阳、依赖衡阳,甚至跟贴身近侍发出过当初一时糊涂立错了诸君的感叹。
而穆王的野心永远隐藏在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亦能操纵朝局,给季鸿下绊子。
季鸿的日子可谓如履薄冰。
是故尽管穆王只是个王,季鸿身为太子,在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前,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钱家的支持是他通往皇权的一大有力助力,季鸿闭上眼睛,向班雀承认了这一锥心的事实。
班雀捂住脸,蹲下来嘤嘤啜泣。季鸿不料她会哭,手足无措地给她拭泪。
班雀也没料到自己会哭。明明心里一点儿不想哭,一点儿也不想给他看轻,眼泪却违背意愿自顾掉落,一颗连着一颗,一颗缀着一颗,好不伤心好不可怜。
赵绥绥佛殿里看到班雀哭了,起身要过去,沈溟沐按住她,“太子能处理好。”
“可是……”
沈溟沐忽然望定她的脸,“最近因为班小姐的事没少劳心吧?”
“嗯?”
“都瘦了。”
“有吗?”赵绥绥捧住自己脸,“晚上得多吃些,把瘦掉的补回来。小狐说了,我不能瘦,瘦了不好看。”
“确实。”沈溟沐微笑。
赵绥绥目光落到沈溟沐腿上,她送给他的香囊此刻正在他大腿上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