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这一番话收效甚著:“婶娘无需多言,我见宋公子就是。”
及至到了宋文瑄面前:“公子不必再送拜帖过来,我无意于公子,公子勿扰于我。公子品貌端正,文采斐然,定能配得良缘,祝公子早日觅得佳偶。”
说完,不等宋文瑄有所反应,盈盈转身而去。然而第二日还是在老夫人房里听到了宋文瑄后来的反应。
“哎哟哟,绥绥扔下那番话扬长而去后宋小公子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几个下人苦劝没劝止,汗巾子蘸的能拧下水来。可见对绥绥爱之深,现在这样的痴情男儿可不多见了。”
杨氏原是讲给老夫人听,赵绥绥过来请安跟着听了一耳朵,当场脸色就不太好。
老夫人听完杨氏转述转过头来,问赵绥绥:“你不喜欢宋公子什么?”
赵绥绥直言道:“他不明事理,做事没分寸,性格软弱,我不喜。”
“不明事理算什么缺点,他才多大呀,长两年就好了,谁还是天生的明事理!”
不料老夫人居然道:“也不一定,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见她有长进。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十八九了,又有那样的家世熏陶,却还是麻绳串豆腐提不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看绥绥拒绝他拒绝得对。”
这一番话说出来,杨氏讪讪的,没脸再呆下去,略坐一会儿就回了。
杨氏走后,赵绥绥挨到赵老夫人身边,“祖母,我给你捶腿。”
“高兴了,小妮子。”
赵绥绥抿唇不语。
赵老夫人贴耳道:“这个宋公子咱们不要,来日方长,祖母给你物色个好的,必然样样出色,叫你满意。”
赵绥绥钻到老夫人怀里,害羞的说不出话来。
约定好巳时,赵绥绥巳时未到就到赵家老宅外守候。令她惊讶的是,门额上的牌匾依然写着赵府,莫非如今住在这里的人也姓赵?
这是她七岁以前的居所,六岁的那场大病缠绵数月,祖父赵皠请来的道士说此地风水不好,有怨气牵扯,凡有灾祸不易消解。赵皠于是举家搬往现在的住所。那时沈鸾魂归黄泉,赵温看破红尘,赵家着实经历了一番伤心,都认同离开这个伤心地。
门前两尊石狮子的额头被过往行人摸得发黑发??x?亮,赵绥绥走过去,情不自禁也摸了摸。身后突然传来清润男声:“你小时候很喜欢骑这两头石狮子,每次出门看到了都要爬上去骑。你母亲拿你没办法,后来再不带你走正门。”
赵绥绥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沈溟沐。他今天着绿衣,端端正正一位绿衣郎。头上束小冠,冠上附蝉,金翅金腹。
“宅子不知谁住着,竟也姓赵,沈大人叫我来这做什么,莫非故地重游?也不知主人家肯不肯。”
沈溟沐没有回答赵绥绥,而是拾级而上,徐徐拍响门环。
朱漆红门自内而外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面容和蔼的老伯。
“公子,你来了。”问候完沈溟沐目光转向赵绥绥,“这位……这位是……”见到沈溟沐点头顷刻热泪盈眶,“小姐……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您……”
“我们认识吗?”
赵绥绥目露疑惑。
“周伯是赵家的老人,你小时候尤其爱揪他胡子。赵大人卖掉赵家老宅后,周伯回到乡下务农。后来宅子辗转落到我手上,我寻回周伯,请他看家护院,现在宅子里只住着周伯一家。”
赵绥绥努力回忆,印象中好像是有个花白胡子的老爷爷经常逗她玩,再看周伯的胡子,稀稀疏疏,不像好玩的样子。
周伯看出赵绥绥的狐疑,摆手道:“现在不行了,头发也稀了,胡子也疏了,早不是十几年前的光景,还记得那时候小姐经常给我的胡子编小辫子,扎鲜艳的红绳绳。”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母亲还因为我给阿伯编辫子训我来着!”赵绥绥冲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来阿伯这个称呼既陌生又熟悉,很诧异为什么会突然从嘴里蹦出来。
“是,是,小姐小时候一直唤我阿伯,真想不到小姐还记得。”
赵绥绥其实不记得了,但见到周伯这样开心,只好笑而不语。
沈溟沐道:“走吧,进去瞧瞧。”
十年未曾涉足,赵绥绥对宅子的记忆有限,转过好几个回廊,记起来些,步伐忽地轻快起来,跑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屋子前,雀跃道:“这是爹和娘亲住的屋子,对不对?”
沈溟沐嘉许地点头。
赵绥绥推门而入,屋内窗槅明亮,纤尘不染,色色洁净,好像还有人住一样。赵绥绥走到梳妆台前,尽管妆匣空空如也,还是勾起了她些许回忆,“我记得那时我与梳妆台齐高,踮起脚尖勉强能看到台上的东西,娘亲有好多漂亮首饰,我经常偷她的花钗戴和唇脂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