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里又羞又恼,轻轻拍了季钦肩膀一下,“好了时辰不早了,要走就快些走。”
季钦自己披上披风,“年节将近,外头热闹的很,许多外面的杂耍班子都趁着年节进了京,带着追雾,缉风他们一道出去好生玩一玩。”
“你去你的府上这边不用担心,”阮清攸这样回。
这便是不想出去的意思了,季钦没勉强,只说:“不想去也无妨,只是也别总闷在府上。”
“我晓得了,你若提早回来就派人来知会一声。”
季钦转身出了门,天此刻还未亮,但阮清攸没有打算再歇息了,而是转身回了房,点起了一盏小灯,秉灯去开了最里头的箱笼,将自己前些日子抄的书一本一本拿了出来。
他虽不喜热闹也不爱出门,但今日这门却是非出不可,如季钦所说年节将至,书局要封账,他要趁着年前将自己手头抄的书结了银子。
如今他底下伺候的人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头一次在府上过年,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总要用红封讨点好彩头。
用罢早膳之后,阮清攸便带着几个丫鬟并着缉风,追雾他们一道出了门。
他拿一个小包袱,将自己抄的那些书紧紧地给包裹住,缉风看着好奇问了一声,他只说是给主家的书,要好生保护着,污了,损了怕要折价的。
缉风心实,即刻便信了。
追雾瞧着阮清攸一边说话,一边抱着那小包袱,紧张的像是抱着什么火药,毒药一般,里头一定有什么说作。
几人这一趟先去了书局,阮清攸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让他们各自去玩,看杂耍的看杂耍,逛街市的逛街市。
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保人走光了,阮清攸自己抱着包袱进了书局。
追雾心思沉,想来想去不放心,便凑近窗户,听着里面的动静,怕他被什么人欺了骗了。
但听来听去,阮清攸也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但追雾又不放心,毕竟阮公子这作为实在奇怪,所以当下便寻来了散在京中的金吾卫,着同僚将消息递回给了季钦。
这抄书的价格十分可观,阮清攸呢手里托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高兴的不成样子,且还因为他抄书字迹工整,字体漂亮,老板又多提了些价格,说日后公子的朋友若还有心思可多多超出来,我们这边总是供不应求的。
这边是有了一个长期的合作了,阮清攸别提多高兴了。
他现在不比以前,以前他把文人的节气看得比命更重,但是真正经过了家破人亡之后,方知一切都是虚的,人活一世,活着才最重要。
所以抄这类话本子的事情,在以前他想也不会想,现在是完完全全被日子压弯了脊梁,按下了头颅,脱下了长衫,换上了短打了。
倒也不是坏事,要那么多风骨,要那么多气节做什么用呢?阮清攸不禁想着。
就如他与季钦,若在以前,如果有了嫂子这层身份,那怕将他打死,吊死,浸猪笼淹死,他也绝对不会在叔嫂之间的关系之外,再有任何的肖想。
但现在,这样的关系好像也还不错。
不知道那几个丫鬟小厮走到哪里去了,阮清攸自顾自地去宝庆斋买了糖。
与上次的捉襟见肘不同,这次他是当真有钱了,捡着各式各样的糖买了好些回去,心道这下可足够季钦用上好些日子的了。
与此同时,隔着三条街外的皇宫之内,成宣帝方下了朝,已任着季钦在他的书房之内候了两个时辰。
“卑职参加陛下,”季钦朝着成宣帝跪了下去。
成宣帝昨儿便气的没怎么睡着,今一早起来又上朝,年关将至,各地琐事折子如雪花片一样往京中飞来,冗务繁多。
且又有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在下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面红耳赤,让他烦不胜烦。
甫一下朝就看见季钦,猝然想到昨儿的事情,便更加气了。
季钦就那样跪着,成宣帝没让他起来——这是成宣帝的威严,也是他胤亓碰上季钦的一点小脾气。
过了好久好久,待成宣帝将张福全送上来的茶喝到了第二泡,才玩慢悠悠地看着季钦,“起身吧。”
季钦已跪了好久,双膝都有些麻木了,站起来的时候很是努了努力才稳住身子没晃。
“朕有没有同你说过,离阮清攸远一些?”
这话若是放在平常朝事或者案子上,季钦绝对会缄口,但成宣帝既提到了阮清攸,那这事儿便是私事与公事各参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