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众人也知道应天府的政务可以缓缓,但是经抚司的事务绝不可以耽搁,而闾丘大虑也是大大方方的与宗淑约定闲暇雅叙,这才一起告退。
于是惟公在吏员们整理妥当了文卷后,这才起身,由宗淑陪着返回了书房。
书房内方才已经备下来一壶茶,搁着两套茶盏,一老一少就这么安坐下来。惟公接过来宗淑斟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看来也是口渴了。
惟公自从出仕以来便以认真负责而为旁人称道,虽然如今已经高居显位,但是这种严谨与仔细已经刻在骨子里,未曾有稍许懈怠。
比如惟公于公案办公之时,莫说公案之上不许有饮食之物,便是茶水也是丝毫不许拿上来,便是避免一不小心污染了文档案卷,至于书房之中也是如此,看书、写字、饮食绝对是分开处置,若是处理原始文档或者御札以及中枢劄子,甚至会要求将笔墨都收拾起来,便是避免沾染上去,以至于混淆文字贻害政务。
虽然许多人都传言惟公邋遢执拗,却也不得不承认,所谓的邋遢只是惟公不以吃穿住用行当做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根本不愿意在这上面分心思罢了,而执拗,确实如此,但是丹南路经抚司就是在这么一个严肃到毫无情趣,执拗到不知退避的资深官员带领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丹南路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可喜变化。
又喝了一盏茶,惟公才说话,
“这么说长公主也是找了那个女察子过来了?”
宗淑小心谨慎的称是,惟公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莫要小瞧了长公主!”
“学生如何能作此无礼之事!”
“你有这些心思也是难免的,但是你做此事并非某强人所难,正是看重你量己度人的心性,处事方正却难得的圆转,并非是因为左右逢源的初衷,而是知晓利害深浅,知道凡事往大处着想,往高处展望,这便是极为难得了!”
宗淑越听惟公夸奖越是诚惶诚恐,只听惟公继续说道,
“便是对人不对事的做法,已经有乃父之风!”
“惟公,这话旁人听来却不似什么好话。”
“哈哈,”
惟公闻言不禁展颜,
“故而只对你说着话,你可是听的还颇为受用?”
实在是拎不清惟公到底是什么心思,宗淑毕竟也是伺候过师尊与父亲的,他们两个心机与惟公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于是宗淑拿出一贯手段,急忙起身告罪便是。
“打住,莫要拿对付乃父的手段,对付老夫!”
惟公依旧是含笑一摆手,继续说道,
“某素来是有一说一,却也不必给你们脸面,便是朝堂上也是如此,这般说你,你便受着。对人不对事,其实世间人莫不如此,真正能做到对事不对人的,只怕不是圣人,也是方外的神仙了,但是对人不对事能做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便是当世贤者了!”
看着宗淑这副谨慎样子,惟公索性拿出作老师的作派来,于是问道,
“你且说说应当如何体会这八个字?”
“惟公,学生以为,若是单独只论这八个字也没了新意,若是联系这对人不对事的处事态度,结合这段时日的亲身经历倒是有些感悟。”
“那便说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你我二人,不必拘泥于俗礼!”
“学生以为,所谓对人不对事,便是事在人为,若是不得人,则诸事不能行也。既然诸事在于人,以己度之,如何做好这个能做事之人,才是重中之重,世上先有千里马,然后才有伯乐,若是世间皆是凡夫俗子,只怕也出不来个伯乐的。如何能成为千里马,便是大圣先师言简意赅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八个字。”
宗淑略略扫过承守真的神态,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按着自己的理解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