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忍她越陷越深,又不愿舍弃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
角落里,顾寂手握酒盏,眼睁睁看着宁濯为娴慈夹菜,看着娴慈几乎是将目光钉在了宁濯身上。
娴慈从未这样看过他,从未。
他心痛难忍,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却又见到娴慈主动触碰宁濯,用那样温柔深情的眼神同宁濯说话。
他不得不承认:不是宁濯以权势迫她,不是宁濯一厢情愿,而是娴慈也动了心。
他的弦月离开他之后,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得了圆满。
密密麻麻的疼痛攀上全身,顾寂脸色煞白,浑身发颤,手上一用力,竟生生捏碎了酒盏。
动静不大不小。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高座上的宁濯轻抬眼帘,目光往角落里一扫,顿了顿,又垂下眸子,掩盖眼底的杀意。
宫宴结束。宁濯牵着宋娴慈登上宫楼,身后跟着诸臣及其女眷。
一声声巨响之后,道道火光冲向天幕,须臾后绽开朵朵盛大瑰丽的花,照亮夜空和大地,恍如白昼。
宋娴慈看过许多次烟花,只这一次,是以宁濯妻子的身份与他共赏。
她余光瞥见有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对着烟花闭目许愿,心中一动,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也悄悄合十。待她许完愿睁开眼,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宁濯的眼神。
宁濯低头看她,清俊的面容比烟花还夺目:“许的什么愿?”
娴慈想要什么,他就叫肖玉禄明日去办。
宋娴慈眉眼一弯,虽压低了声音,语调却不掩轻快:“愿我俩白头偕老,福寿绵长!”
她眼神晶亮地看着宁濯,祈盼他听到这句话后像以前那样绽出笑来。
可宁濯却又沉默下来,甚至将视线移开了,昂头看着半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只留给宋娴慈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
红色的烟花炸开,
不对,这太反常了。
要么是出了事,且于他来说极难解决,甚至无法解决。
要么就是,他不那么喜欢自己了。
宋娴慈忽然觉得那些烟花像是在她脑子里炸开,震得她一片茫然。
她仿佛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愣愣地看着烟花放完,看着宁濯的薄唇张张合合似是对群臣说了什么。
直到宁濯牵起她的手,微凉的温度覆上来,她才终于恢复听觉。
“走吧。”宁濯的嗓音和掌心一样是微凉的,就算此刻对着的是她,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回紫宸殿。”
热闹远去,冬夜的寂静与寒冷侵上来。路过风口,宋娴慈的斗篷被吹得飞扬,下一瞬,宁濯便从她身侧走到身前。
高大挺拔的身躯为她挡住这刺骨的寒风,让她那扬起在半空的斗篷下摆得以柔顺地垂落,他身上的玄色大氅却在风中猎猎作响。
宋娴慈唇角勾起,上前一步躲进宁濯的大氅里,双臂强硬地、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温热的娇躯紧贴在宁濯身前,甜香携着暖意进入肌理,为他驱散寒意。
夫为妻挡风,妻为夫取暖。
宁濯纵是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纵是不想耽误她,却终究没能狠下心将她从自己身上拔离,一路揽着她回到紫宸殿。
宋娴慈才刚褪下斗篷,正欲叫宫人为宁濯煮碗姜汤,却见他竟往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