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道:“母后已替你问过她,她愿意随你一块走……”
“母后替孩儿问了表妹什么?”杨世醒道,“此等秘事本不该让表妹知晓,为什么母后要带着她来?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话?是因为表妹愿意随孩儿去往天涯海角吗?”
“可是母后为什么要问她愿不愿意?她与孩儿不同,是镇国公与安平长公主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就算没有了孩儿,她也能继续舒舒坦坦地当着公府贵女,为什么母后要把她拖下水?”
“表哥!”阮问颖见他说得不像样,连忙打断他的话,“是我自愿随舅母过来的,不关舅母的事。而且此事祖母和母亲也参与其中,陛下若当真要怪罪下来,我们家也讨不了好,所以——”
“所以母后此举也是在为你着想?”杨世醒道。
阮问颖瞪着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他提议让济襄侯去见皇后,皇后既见了兄弟,自然会想起她这个外甥女兼侄女,把她召入宝元殿、询问她那些话也是顺理成章。
在皇后看来,他们不仅两情相悦,还即将成亲,如果杨世醒在这个当口离开,肯定要考虑她的去留,更不要说她在之前就表示过愿意同他双宿双栖之心。
最重要的是——皇后今日的这番举止,都是他一手推动的,说出当年之事也好,带她来见他也好,都在他的谋算之中。为何他要在这会儿反过来责怪皇后?
第280章母后此番举止,到底是为了儿臣和表妹,还是为了当年的自己?
阮问颖道:“舅母自然是在为我——”
“我没问你。”杨世醒打断她的话,看向皇后,“母后,容儿臣斗胆,问母后一句,为何要带表妹前来?”
皇后怔怔地瞧着他。
“我——”她喃喃道,“母后……母后以为你想带她走。”
“儿臣固然希望带表妹离开,可表妹留在这里,才是对她更好的选择。”杨世醒道,“母后此番举止,到底是为了儿臣和表妹,还是为了当年的自己?”
皇后身形微微一晃。
阮问颖连忙上前扶住,同时对他示以不赞同的目光:“表哥!”
她能听懂几分杨世醒的意思,或许皇后在当年曾经想过要离开,但最终未能付诸实际,便想在如今把这份遗憾在他们身上圆满。
也许皇后的行为是有些欠妥,纵使她的祖母和母亲都参与了当年之事,但罪不议皇室,又有她的父亲镇国公在,陛下不会真的把阮家怎么样,她留在长安未必会被牵连。
小儿女间的情谊又一向如朝露般转瞬即逝,别看她现在应得干脆,愿意同心上人浪迹天涯海角,或许过几日就后悔了,皇后让杨世醒带她离开,成全的是他一人,而不是她。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皇后对他当真有一腔慈母之心,事事为他考虑、为他周全,她可以为此指责皇后,他却不能。
他应当明白这里头的道理才对,怎么变得这般任性不讲理起来了?还是说,他心里有气,此番不满是故意朝着皇后发的?为什么?因为皇后当年做下的糊涂事吗?
阮问颖百思不得其解。
但皇后似乎明白了,缓缓点了点头,道:“母后明白了……是母后的错……”
“颖丫头。”她侧过首,“等会儿你就回碧华阁去。今日之事,你全当什么都不知道,舅母会力保你和阮家平安。”
不等阮问颖对此做出什么回答,杨世醒就在一旁道:“母后方才大张旗鼓地带表妹入重霄殿,数十锦衣卫看在眼里,待得父皇听闻禀报,母后当真以为,他会觉得表妹什么都不知情吗?”
这又是在强词夺理了,她原本就知晓此事,被他这么一说,反显得像是皇后把她拖下水、让她白白承担风险一样,他是铁了心要找皇后的麻烦吗?
阮问颖有心想替皇后辩解,但她又不能把自己早就知情这件事说出来,只能蹙眉瞪着杨世醒,道:“表哥,舅母就算有再大的错,也把你抚养长大,你不能这么对她无礼。”
“无妨。”皇后搭上她的手,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本就是我对不起你表哥……”
“母后没有对不起儿臣。”杨世醒道,“母后有一句话说的很是,没有母后,儿臣现下不知道在哪里活着,甚至连有没有命活着都未可知。不管儿臣到底是谁的孩子,都是母后的孩子。”
阮问颖听得越发迷糊,不明白他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孬的,他到底是想指责皇后,还是想感激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