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用,有需要我再叫你。"陆子初取过毛巾,坐在床沿,伸手撩起阿笙裙摆,两条腿反差极大,右腿如常,但左腿却又肿又硬。
先前在彼岸包间里,他曾帮她擦拭过左腿,那时候还很正常,如今外出一趟,不可能只有左腿肿了起来,右腿却完好如初。
目光上移,开始有了片刻凝滞,陆子初眸瞳狠狠收缩,在她腿上有道淡淡的疤。
抬眸看她,她靠着抱枕,正温温的看着他。
"6年前,我出了车祸,左腿动了两次手术,不过已经好了。"话音淡淡的,最后一句无疑是在安抚陆子初。
她说话的时候,陆子初低着头,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毛巾温热,热度渗进皮肤,较之先前酸痛,舒服了很多。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让吴奈帮你检查一下。"语调如常,听不出情绪起伏,阿笙无法分辨。
"子初,你看看我。"无法窥探他的所思所想,这让她有些发慌。
沉默了几秒,他终于抬眸看她,眸子里却有着淡淡的笑意,"忙着呢!为什么一定要我看你呢?"
阿笙不说话了,他若有心藏起情绪,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陆子初却在这时候说话了:"疼吗?"
"现在吗?"
"六年前。"嗓音略显僵窒。
阿笙说:"我忘了。"
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阿笙想,忘记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其实也未尝不好,至少不想不念,有时候左腿痛了,会觉得那些痛很陌生,如此一来痛苦大打折扣,其实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痛。
再看陆子初,他真的就那么平静无波吗?
若是有十个人看此刻的陆子初,绝对会有十个人说他平静过了头。并非刻意隐忍,别人看他眼眸漆黑不动声色,其实往深处看,会察觉平静的表面下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藏匿在骨血里,锋芒毕露。
若是他把那锋芒露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心生寒意,偏偏他是所有的阴暗全都藏了起来,那是他的体贴,因为他不愿她看到那样一个陆子初。
这样的沉默维持到用餐结束,彼时已经到了深夜十点半,拉高被子盖在她身上,轻声问她:"要不要我讲睡前故事给你听?"
初听,阿笙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望江苑的时候,他偶尔会逗她,她若脸红,他必定会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在一旁,双臂环胸,含笑看着她。
过去果真不敢追忆,甜中带酸。
"累了。"是真的累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筋疲力尽,如今躺在床上,是真的想睡了。
陆子初盯着她,笑意温和,黑眸似有氤氲雾气,温柔的拍着她的背:"那你睡吧!明天天气会很好,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花园里荡秋千,或者一起散步去公园坐一坐,那里养了很多鸽子,也许你会喜欢。"
阿笙已经闭眼,不再吭声。
他抬起手指留恋的划过她的眉眼,声音极为柔和:"对于明天的安排,你喜欢吗?阿笙。"
"喜欢。"
阿笙睁开眸子,就见他眼眸清亮的看着她,阿笙试着微笑,他见了,眼里也浮起了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阿笙。"
"晚安,阿笙。"在心里积蓄了六年,如今他说给她听,她应了,方才觉得若是此刻能够凝固成永恒,他愿意赌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