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回想了一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觉得沈惜时这话应该就是客套,但她不是很在意,只咕哝了一句:“丑到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说声抱歉,再麻烦你们稍微克服一下。”
之前医生问情况的时候,沈惜时一直陪在她身边,知道她已经病了四天,除了简单吃了些感冒药以外,一直没来过医院。
但他如今连她的医生都不是了,似乎再没有立场说什么,他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
昭棠让他先回去,他没说什么,沉默了几秒,忽然道:“我后天下午回岁宜。”
昭棠不理解他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困惑地看着他。
沈惜时看着她的脸,伤口已经顺利结痂,过几天应该就能掉了。只是她现在这憔悴的模样,真的还不如脸上这道伤顺眼。
“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就算是报答我现在陪你坐在这里。”沈惜时。
昭棠愣了下,想说你不用陪我我也应该请你吃饭,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第二天,昭棠又去医院打了一次点滴。她不知道是这连续两天输液的效果,还是沈惜时身为医生自带的某种神秘气场比较具有治愈功能,第三天她就好了起来。
症状消失,她的精神恢复不少,虽然气色还有些惨淡,但眼睛和鼻子不红了,她不再像个q版小丑,美貌也恢复了不少。
上午和吴翰予说了一声,中午提前离开。
她和沈惜时就约在望大附近的一家本地菜馆,不算有名,到饭点了人也不多。装潢倒是古朴雅致,两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
昭棠随口问沈惜时:“相亲怎么样?”
沈惜时怔了下,反应过来:“没成。”
昭棠还想说什么,沈惜时忽然道:“再回一趟临绛吧,见一下顾医生,如果你已经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约。”
昭棠捏着筷子的手指一僵。
沈惜时:“你的病没有好,不应该讳疾忌医。”
昭棠睫毛颤了颤,抬眼,似乎想反驳,嗓子干巴巴的,却无法说出什么。
沈惜时看着她的眼睛:“之前我问你回来后有没有生病,你应该也是在骗我吧。”
昭棠轻声解释:“确实没有,那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受了风寒还是不小心触动了你心底的恐惧?”沈惜时叹了一声,“这次的情况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那么上次呢,上次生病是为什么?”
昭棠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他想带我回家。”
“你不想见他的家人?”
“不,不是。”昭棠眼角有涩意,轻喃,“是他妈妈知道我……我害怕。”
“果然。”沈惜时点了下头,“昭棠,你这是心病。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毕竟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但我想,你也许找到了压制自己情绪的某种诀窍,骗过了顾医生,也骗过了你自己。然而一旦有什么东西让你恐惧、让你不安,有什么让你承受不住,你的身体会比你的情绪更加诚实,出现应激性反应。”
“可是我已经好了啊。”昭棠攥紧手指,眼睛里满是不愿意接受时的抗拒,她看着沈惜时,眼角微湿,“我大三就已经好了,我已经好四年了,而且我现在很乐观很平静,我连再面对郑菀晚都很冷静,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昭棠说到这里,心口刺痛,她停了停,继续说,“那我应该能好到这辈子结束。”
沈惜时默了默,残忍道:“你不是好到这辈子结束,你是逃到这辈子结束。”
“还记得上次分开,我最后对你说的话吗?”沈惜时直直看着她。
昭棠艰难地想了想上次见面的场景。
那天太混乱了,她遇见昭锦程,被昭浩伤了脸,进了派出所。她往前想了想,想起在那之前,她本来是帮姜姐去鹿溪送卡的,结果遇见沈惜时,离开前,沈惜时问她,知不知道他名字的意思。
昭棠轻声问:“老易至,惜此时?”
“对,老易至,惜此时。”
“那不是在说……”昭棠尴尬地停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讷讷问,“你吗?”
那个话的意思不是说,他知道她有男朋友了,所以睿智如他,不会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立刻就抓紧了相亲?
沈惜时浅色的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我是希望你可以及时坦诚地面对你爱的人。”
昭棠手指缩了缩。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你喜欢的那个人看到你不完美的样子,你可以毫不顾及病中憔悴和我见面,却连让路景越看到你伤口都不肯,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却满满都是他。因为在意,所以软弱。”沈惜时轻叹,“可是昭棠,健康的爱情并不是你这样的。”
“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让你懦弱,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你坚强,让你有与他共同承担经历风雨痛苦的勇气。不只是你陪伴他经历风雨,还包括你愿意让他陪伴你经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