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上,似乎始终有根弦是紧绷着的。
这个特点,通过两三个月的相处,温辰依稀能感觉得到一点点,但再深,就不行了。
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的错觉。
紧接着,温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师尊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这是在他上山之前的事情?
……要是能看一眼身边人现在什么样就好了。
他正这么期待着,这身体就像有感应一样,转过脸去,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捆蚯蚓?”
捆蚯蚓……又是个没听过的东西。
至此,温辰已经习惯于他们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一边放下了纠结,一边通过原主的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桃花眼,多情眉,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就连左眼眼梢那点清浅的桃花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可以说不论哪一个细节,都和自己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那个叶长青,一模一样。
这样完全的别无二致,要么是元婴境之后,样貌不会再改变,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年纪就差不多。
温辰彻底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看到了现在的叶长青,话说回来,目下装着自己神魂的这个身体,又是谁呢?
“急什么,捆蚯蚓是相当深奥的咒术,对灵力感应的要求非常高,你个才涉猎到避水符的小东西,拿里学得会?”眼前的叶长青轻轻一笑,眸中漾着的,是那种专属于他的、恰到好处的揶揄。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到了屋子一角的书架前,开始在上面翻找。
拜他所赐,原主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转动了,正好方便共享感官的温辰看到了屋子里的全景。
香炉、屏风、八仙桌、桌上插着二三枝桃花的青瓷花瓶、还有——
北墙上悬挂着的七把长剑一映入眼帘,他就断定,这定是折雪殿藏书廊后面的小书房了。
除了师兄师姐还有自己,师尊还曾经把其他人也带到过这书房中教习过?
想到这个,温辰好奇的同时,还隐隐有点不是滋味,他可是没忘了,刚才叶长青毫不吝啬地夸奖过这人“悟性好”,两人之间相处毫无隔阂,一看就是意气相投的少年伙伴。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叫他“哥”。
这称呼……虽然也说不上有多稀罕,但除去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外,能这么叫,说明两人关系也必是不菲了。
……
越想,温辰越觉得酸酸的——师尊有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朋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是自己不值得信任,还是他们之间有不能说的隐秘?
于是,他只顾着纠结于对叶长青还不够了解,却忘了去仔细辨认一下,方才说话的这少年,在声音上有没有一点似曾相识。
“来,这本《古代咒文》,啃吧。”那边,叶长青已经取书回来,腕子一折,把那本足足有三寸厚的大部头拍到桌上,笑道,“什么时候从这上随便抽一个符咒,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我就教你捆蚯蚓。”
温辰一见那书,眼皮就是一跳,心想这么厚?这里头得有多少种符咒啊!随便抽一个,闭着眼睛画出来,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果然,原主和他的想法差不多,看着的一瞬间,也是暗暗嘟囔了一句:这么多,得背到什么时候去。
只不过,对方比他又多想了一点:这个有本事不愿意教,专门拖延时间的坏家伙。
……坏家伙,那只能是在说叶长青了。
被骂作“坏家伙”的人浑然不知,幸灾乐祸地问询:“我说这位天才小辰辰啊,是不是被吓到了,不敢学了呀?不敢学也可以嘛,说出来,我是不会逼你的。”
原主腹诽了句“你才天才小辰辰,恶不恶心”,而后看他一眼,语气平平:“这有什么,三个月的事,希望你不要食言就好。”
“哈哈当然不会食言了!你哥我向来一诺千金,做不到的话,我自己捆自己,从大瀑布上跳下去。”
“……”原主没说话,却在心里想,这个倒也不必。
叶长青坐到他身边,窸窸窣窣地翻开那本《古代咒文》,入眼的第一个,就是叫做“失魂”的咒术图解。
他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失魂’是个好东西,专治泼皮无赖一万年。有一次,我和掌门师兄去山阳天疏宗,他在里面和凌宗主谈事情,我嘛,十来岁的小孩,初来乍到,看哪都觉得新鲜,一个人爬到峭壁上,竟意外挖着个好宝贝,你猜是什么?”
这位讲得卖力,原主却颇为不耐——哪来这么多废话,烦。
不过,嫌弃归嫌弃,大概是看在“捆蚯蚓”的份上,他还是给了那么一分薄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