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粉嫩的桃花树下,谢玄英抱着祝沝,让他勾上头的花枝:“桃红柳绿,树高草低,世间万物都是不同样的,不必拘泥于外貌,而是应该看其品性。”
祝沝抿住嘴巴,不说话。
“每个人生来不一样,有人眼睛大,有人眼睛小,甚至有人看不见,有人高有人矮,还有人没有腿。”谢玄英耐心道,“假如人人都像殿下,非要把别人变得和自己一样,那瞎子就要把别人的眼睛都刺瞎,瘸子把所有人的腿打断,殿下愿意看不见,愿意走不动路吗?”
祝沝飞快摇头。
“你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他道,“珠儿她们照顾殿下尽心尽责,殿下却要画她们的脸,岂不让她们伤心?你不想要的事,别人也不想要,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祝沝辩解:“她们没有哭。”
“她们喜爱殿下,想让殿下高兴,这才愿意忍受痛苦。”谢玄英轻声道,“容忍是一种美德,殿下应该学会忍耐和宽容。”
祝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我、只有我是这样的……”
谢玄英想想,走几步绕到湖上的九曲桥,将他放下:“殿下看这里,湖里有很多金鱼,但每条都不一样。这条头上有黑斑,你看其他的鱼,是不是没有一条和它一样?”
祝沝趴在阑干上,探头张望。
“这条腹部有一根线,其他的也没有。”谢玄英道,“这条的红色与众不同,这条尾巴有红点。”
他一口气指出十来条鱼的特殊之处,而祝沝无论怎么对比,都找不到第二条拥有这样特征的鱼了。
“样貌天生,谁都无从选择,所以,评价人更重要的是看品性而不是外貌。”谢玄英道,“有句话叫‘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殿下可知其意?”
文盲祝沝茫然地摇了摇头。
“孔圣人有两个学生,一名宰予,貌美,一名子羽,貌丑。”谢玄英简单通俗地说了这个著名的小故事,告诉他圣人从中得到的教训。
祝沝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是在说有个人长得丑,却也得到了圣人的称赞。
他觉得好多了,又趴在阑干上看鱼。
程丹若转过芳菲的蔷薇架:“你们在赏鱼?”
“姨母。”祝沝很熟悉程丹若,知道她会给自己带礼物,虽然偶尔要喝药,但珠姑姑和奶娘都说了,她是为了他好。
他很喜欢这半个长辈,毕竟除了她之外,他所知的长辈只有田太后了。
田太后对他不坏,可是“兄长皇帝”的母亲,他也不喜欢。
程丹若摸摸他的脑袋,表现出超乎平常的亲切:“要不要捞一条带回去,放在你屋子里?”
祝沝还没养过鱼,一时心动:“可以吗?”
他见过兄长养的狗,也想要一只,可姑姑和奶娘都怕扑了他,也怕祝灥生气,劝他别养。
“可以。”程丹若招手,叫来门口等吩咐的丫鬟,让她们取水桶和渔网,“你还小,捞不动,让你姨夫给你捞。”
谢玄英微微讶然,抬眼看她。
她佯作不觉,又道:“一会儿再去书房挑鱼缸,你姨夫也喜欢养鱼,有好多漂亮的鱼缸呢。”
谢玄英更惊奇了,但当着祝沝的面不好表露,点点头:“不错,但你要好好照顾它,这也是一条生命。”
这回,程丹若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妙。
谢玄英:“?”
她摇摇头,接过丫鬟送来的捞网和水桶:“你要养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