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住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寸细微的表情。
许久,方道,“知道朕为什么宣你吗?”
谢玄英微不可见地迟疑了下,不确定自己是该夹紧尾巴,还是适时大胆一些。
“臣不知。”他斟酌分寸,“也许,陛下有事要吩咐微臣?”
皇帝沉下脸:“春熙已经调查出了荣安的死因,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玄英脸上闪过讶色,立即道:“请陛下吩咐。”
“春熙。”
“臣在。”段春熙上前半步。
“把事情和三郎说一遍。”
“是。”
段春熙简明扼要地重复了昨日的汇报。
谢玄英蹙眉:“都督的意思是,公主是被人投毒所害,而不是误服药物所致?”
“太过巧合了。”段春熙道,“若非冯子彦之子忽然夭折,恐怕谁都会以为是公主自行服药。”
“公主无缘无故,怎会自行……”其实,谢玄英心里已有所猜测,却还是要故作不满道,“可是驸马有所怠慢?”
段春熙当然不好说,荣安公主想给你生孩子,只好道:“此事有待追查。”
谢玄英看向皇帝:“姑父,荣安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她还年轻。”
皇帝的表情彻底和缓:“自然要查,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玄英忙道:“是臣僭越了。”
“春熙,你继续明着查,把该问的人都问了。”皇帝下令,“三郎,你与冯少俊相熟,暗中调查此事,把冯家子夭折的事弄明白。”
谢玄英毫不犹豫:“是。”
皇帝忽然露出疲惫之色:“退下吧。大伴,叫王厚文入宫,让礼部商议……”
他说不出“丧仪”二字。
谢玄英感受到了帝王的痛苦,他微微抿住唇角,默默告退。
出了乾阳宫,段春熙便加快了脚步,和谢玄英并肩而行。
“之前多有得罪。”他道,“清臣莫怪。”
谢玄英单刀直入:“段都督缘何疑内子?仅仅是因为宴上的口角?”
段春熙迟疑了一刹:“既然陛下令你我共同查证,我就不瞒清臣了。”他委婉地告知了荣安公主身边宫人的名字。
谢玄英默然。
良久,道,“是我害了荣安吗?”
“自与你无关。”段春熙宽慰他,也不乏试探,“宁远夫人……”
谢玄英打断了他:“我也和都督说句实话,我夫人深谙药理,有的是大夫认不出的新药,再者,子彦的孩子疑似为他人所害,就更与她无关了——她绝不会接触此子。”
他了解程丹若,她虽然装作求子心切,可不爱抱小孩,“公主之事,与她毫无干系。”
段春熙思考了番,认为有道理:目前看来,冯家子是谋害者的一项疏忽,他并不知道外敷有毒,间门接害死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