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回家一趟,心事俱解,次晨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程丹若开始忙自己的。她先找到姜元文,说明了汉学的事,希望由他出面再请几位老师。
才子永远不缺朋友,姜元文爽快应下。
又安排金仕达筹备学校建造,赤韶则放假回赤江。既是允许她探亲,也是工作安排。
“就像春天在安顺做的,你去永宁把驿道都走一遍,地图画下来给我,每天吃什么,用掉多少粮食,多少鞋,都计下数。”程丹若叮嘱,“别忘了再问问你外公他们,粮食都够不够吃。”
赤韶逐一记下。
她今年十五岁了,按照汉人的习惯已经算大姑娘,苗人虽然没有及笄一说,可少女成长得原就比男孩更快,她又读了书,如今已经懂事许多。
“爱娘能和我一起去吗?”她问。
程丹若笑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去问问金先生吧。”
赤韶又去求金仕达。
但金仕达婉拒了。汉苗矛盾重重,赤韶的土司之位也并不稳当,他可不放心两个小姑娘单独去赤江寨,只说:“爱娘要跟着我建学,我也想让她多历练一二。”
赤韶十分失望,可也没有勉强。
金爱说:“建汉学是大事,我得帮我爹一把,以后再跟你去赤江做客。”
赤韶望着帐子上悬挂的木樨花篮,很懂事地叹了口气:“也是,以后吧,等我变成了真的土司,你再来。”
金爱伸出手指:“拉钩。”
赤韶勾住她的手指,两人孩子气地做了约定。
彼时的她们并未意识到,其实从她们萌生的友情开始,所谓的汉苗矛盾,已经融化了最坚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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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一个学校,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首先要有场地,这个好办,租一个三进的院子就好,教材也好办,四书五经都是雕版印刷,无须排版,直接印百来本,成本也不算高。
金仕达带着女儿忙前忙后,找木匠修理院落,粉刷墙壁,置办家具,回头把账单往程丹若跟前一递。
三百多两银子没了。
但程丹若一点没肉痛,汉学不是义学,是收束脩的。也不贵,大家看着给,一百两起步。
大土司没有穷的,豪奢程度不逊汉人大官。
他们给得起,程丹若也相信,在大夏刚平定叛乱的今年,他们也愿意给。
“水东、水西、夕照、宁洞、宁山……”
她报了一连串的寨名,嘱咐道,“按照土县高低分配院子,和咱们关系好的就挨近些,多照拂一二。”
金仕达应下:“是。”
“老师年前到,希望学生也年前都到齐。”
十二月要写年终报告了,要是能把这件事提一提,也是个业绩。
业绩不嫌多。
金仕达欲言又止。
程丹若问:“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金仕达便道:“敢问夫人,左先生戴罪之身,却兼师长之责,轻则怠慢,重恐惹人诟病,不知该如何拿捏分寸?”
程丹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书院后头结一草庐就是,三餐饮食也粗淡些。若有人赠衣送食,不必阻拦。”
金仕达了然,拱拱手:“晚生这就去。”
幸好花园还没建,加个草庐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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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很快到了,学校有条不紊地建设中,程丹若便抽出时间,盘了一盘生民药行第三季度的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