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前他会想象外出归家后,儿女绕膝的温馨,如今却觉得,假如夫妻俩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口气,却还要操心这些,实在累人。
有得必有失。
“我只是觉得,清净有清净的好处。”谢玄英道,“事情越来越多,你我越来越忙,独你我二人也够了。”
程丹若道:“你不怕冷清吗?”
“衙门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他想起明日上衙,便觉头疼,“不说了,今天过节,不提公事。”
程丹若也觉得有些煞风景,便道:“好吧,吃饭。”
谢玄英故意问:“你不是不等我吃吗?”
“我几时等你了?”她反问,“我早吃过了,这是第二顿。”
他忍住唇角的弧度:“原来如此。”
两人吃了热过一回的席面。
饭毕,程丹若陪麦子玩会儿,差不多便洗漱。谢玄英想起些事,叫人去隔壁冯家传句话,让冯少俊明日与他在衙门见。
待消食完,依次洗漱上床。
程丹若钻进被窝,忽而记起:“我今天都没怎么咳。”
“听得出来,气足了。”谢玄英移过烛台,“以后得空,我们常出门走走。”
“嗯。”
他放下帐子,掀开被子睡到她身边,搂她入怀:“怎得不问我傍晚去了哪儿?”
程丹若道:“等你自己交代。”
“我去买了个东西。”谢玄英笑道,“运道不错,一下就给我瞧着了。”
他说着,自枕下摸出一方叠好的手帕,打开呈给她。
这是一个碧玺手串。
由三十颗粉色碧玺珠子串联而成,颜色明丽,天然纹理明显,透明度近乎水晶。每十颗碧玺中间,又夹有一颗绿翡翠佛头,同样是水头极好的质地,漂亮得像琉璃。
程丹若接过来,细细看了许久:“和以前见的不太一样。”
时下的手串都喜欢在最大的佛头下面,再缀一二结珠,多是宝塔祥云,下头再结一串流苏,她总是嫌累赘,不大戴,还是喜欢镯子的简洁大方。
但这一串更长,也更为简洁,只有三颗佛头,仿佛一圈轮回。
“我叫他们临时改的,拆了两副手串。”谢玄英解释道,“三十颗碧玺,三颗翡翠,一共三十三颗,知道你不喜欢累赘的物什,怕行动不便,所以去掉了结珠等物。”
程丹若明白了。
三十三颗珠子,三月三的初见。
“为什么是碧玺?”她问。
“正红就罢了,公服是这颜色,可我总不能常穿浅红。”
少年鲜衣怒马,穿浅红神采飞扬,可谢玄英虽然还很年轻,但官位渐高,总要稳重一些,闺房之外,怕是很难再有机会穿给她看。
他道:“你见着它,就如见到昔年的我。”
程丹若不说话,将这串冰凉清透的珠子缠在指间,好像又掬起了溪水,清凌凌的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