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劳立即抓住了这个破绽。他掷出了自己的刀,腾出右手一个劈斩,在谢玄英吃痛的同时,左手去抢夺他的短刀。
谢玄英当机立断,在他一掌劈下后便扬手抛起短刀,借后退的步态拉远距离,腰腹骤然使力,以一个典型的鹞子翻身凌空跃起。
左脚踢出,截住下落的短刀。
翻过身的同时,右腿出力一蹬,踹中了刀柄。
短刀犹如脱手的暗器,在空中骤然改变了方向。
而这不偏不倚,恰好是黑劳的视野盲区。
他左边的眼睛被血糊成一片绯红,耳道中又灌满了黏稠的血液,阻塞听力,完美错过了在短刀飞来的动静。
等到另一只耳朵分辨出刀来的方向时,已经太迟了。
这是致命的一击。
尖利的短刀在近距离的飞踢下,速度极快,破开了金属甲叶,半把刀身刺入了黑劳的后背。
谢玄英落地,微微拧眉。
偏了,不是心脏,是肺部。
他立即握紧长刀的刀柄,打算补一刀了结。
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传来马蹄声。
苗人竟然有援兵?谢玄英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也多亏了他谨慎小心,先看了这一眼,下一刻,一支利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射向他的胸口。
谢玄英只多了半秒钟闪避,箭矢擦着他的胸甲飞过。
甲片碎裂,带出零星的血点子。
他暗道一声好险,抬头注视来人。
这是一队精锐,大约二三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架弩机,大如弯弓,小巧的却只有小臂长短。
而方才射向谢玄英的那把弩,做工精良,用的不是木头,而是百炼钢,并配有一个形制特殊的“望山”(瞄准器),嵌有水晶。
“流星弩。”他冷笑,“怪不得。”
弩机在大夏已经所见不多,盖因有火器之利,西南之地反倒常见些,时常有夷人自制的竹弩、木弩。
但不大规模使用弩机,不代表就没有,流星弩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弩机制作复杂,需要技艺极其高超的工匠,反复琢磨每一个细节,才能使一架臂弩同时拥有射程、威力和准头。
而发明它的人,正是位于西南的定西伯。
流星弩产量很少,千里眼更是西洋传进来的稀罕物,能配备这等望山的弩机,恐怕整个大夏只有一台。
怪不得黑劳有难得一见的好刀,怪不得他能对韦自行有所了解。
原来,丁桃在这里。
谢玄英冷静地思索,定西伯一家抄家斩首,但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起丁桃娘。
从没有听说过她出嫁,老妇人和儿媳自戕时,也没有她。
她如今梳着妇人的发式。
看来是私奔。
怪不得。
丁桃娘却不知道谢玄英的心理活动,放下流星弩,焦急地呼唤:“我们快走!”
黑劳比她更急:“你来干……噗——”肺部的血液堵塞了他的气管,鲜血涌上喉咙,喷涌而出。
“放箭!”丁桃大惊,二话不说便下令攻击。
跟随她的亲卫立即举起臂弩,连发数箭。
张鹤立马举起盾牌,掩护在谢玄英周围。
连弩的威力不比流星弩大,射入盾牌后便插在了里头,很快,盾牌就变成了一只只刺猬,浑身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