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仔细能『露』马脚。当务之急是救大哥他们脱困,是否先通知骆川让他联络到大哥?”
“若我所料错,胡承景一步会先提‘合作’,论是合作开公司还是合资研发,他勾结本人,所图谋的都是中国石油,他们能在此时向我介绍柳原义,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所了解,既是备而来,轻举妄只会推伯昀他们更快陷入危机……”
沈一拂慢慢换了一口气:“我打算答应他们。”
她紧张地反握住他的手,“你是想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他颔首。
云知敢细思,脑海中已浮诸多可怖的画面,“本人自是野勃勃,而那个胡承景……他手中冤魂无数,还是曹锟的腹……他们肯好骗的……”
指尖夹着烟一口也没抽着,他随手拿起茶盖捻灭,似乎是下了决:“我打算同柳原义一起去广州见伯昀,以合作的名义,让胡承景暂时放松警惕……到时……”
话停顿在此处,却没详说如何“挣得机会”,只道:“到时,你也同他们一道。”
她好像没一时间听懂,“什么?”
“去美国,你同他们一起……越快越好。”
云知嘴上喃喃问着“为什么”,已了模糊的答案。
她是林赋约的女儿、伯昀的妹妹、沈一拂的妻子,任意一个身份都注会被盯上。
他被她凝住得喉头发紧,觉沉声道:“妘婛,你可知,胡承景为何会选在今夜向我引荐柳原义?”
她向来聪慧,只需一句就已听懂了:只因他最大的软肋是她。
沈一拂从身后的公文包掏一摞纸,递过去给她,满目英文她一眼认,但听他说:“你先和伯昀一起走,到了美国再择校,华盛顿和纽约我都可以为你拿到推荐信,以你的绩……”
她拽着他的衣袖打断:“那你呢?”
短暂沉默后,他目光微微滑开,艰涩开口:“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会去找你。”
处理完这边的事?
说的如此轻巧,她近乎信了。
“难怪来北京这么久,你始终……”她喉口堵着,一字一句吐来也都颤着,“原来你早就做好了打算,打算同我做一辈子的夫妻……”
明知她后一句质问是赌了气的,他脏还是传来一阵久违的钝痛,“我没……”
她看他唇『色』发白发声,就起身去找『药』,被他握住手腕,“我没。”
数月前在上海结婚自是为了保全她,之后也是没想过尽早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也怕,怕这世道风雨飘摇,怕她独自一人漂泊他乡再他难以想象的意。
则,在为她准备护照、留学资料时,他也备了自己的,本欲除掉幕后主使后,与她一起离开。
只是他在北洋军蛰伏近两年,亦未料想,幕后之人会是胡承景。
若是其他派系的军阀党派,尚硬碰硬的底气,可既是直属上吏,就意味着任何风吹草,皆能被对方监视察觉,意味着接下来是力悬殊的较量,更意味着……
此一搏,是殊死一搏。
她岂能知?
等他抬手,她自己抹去濡湿的眼眶:“我去。”
她把哽在喉咙的哭意咽回去,“我知道,就算我说我留下来陪你一起……你也会听,你想告诉我一切都会变好,一切都会如意的,对么?”
“我在美国等你,论多久,我都等。”
后来,也分清是谁先吻的谁,连长夜都变得短暂,直到天光斜照在胡同的紫藤花上,沉酣于草丛中蚱蜢尤知天亮,发两声属于夜鸣余响。瓜棚子边,唱大鼓书的艺人唱起了《难去留》,正应了那句:情到深处自然浓,意到浓时怎忍舍。
留给他们的时间多了。
正因如此,之后两个月时光,于云知而言犹如走马灯转瞬而过。
沈一拂见过伯昀的研究,伪造一份三分真七分假的报告书是难事,加上她的配合,他们很快取得胡承景的信任——即使是明面上的虚与委蛇,也足以携她一起离开京津。
同行自然少得柳原义,此人的势力比想象中更深,除了胡承景,连广州『政府』内都他笼络的军政人员,僵持了半个多月,沈一拂决兵行险着,让柳原义与伯昀见面,九月下旬,一行人顺利抵达香港预备与方进行签约,挣得一个绝佳的脱身机会。
一切比想象中艰难,总算赶在计划内。
离开前一夜,他们靠在维港边上一家酒店天台上看夜景,身后是一群纵情声『色』的男女沉浸于『露』天派对,前方星空璀璨、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码头,是即将离开之处。
后边长桌摆满各『色』西式餐食,服务生给他们装满了盘都一口没碰。碍于多双眼睛在盯梢,沈一拂给了服务员小费去附近茶餐厅买了烧鹅和『乳』鸽,她来了食欲,讲究油腻油腻的,直接上手扒了个鸽子腿,“难得来,还是吃本土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