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好衣裙,又说:“这次既然是胡承景亲自邀请,我再藏着掖着就惹人生疑了?”
这倒说的没错。
他总算服从了,“听你的。”
她得逞了,主啄了他一口。
沈一拂暂时放下重重事,指尖在她短发后撩了撩,“是打算留长发了?”
“剪短才发短发的好处。怎么,好看?”
“好看。”他温柔地说:“就是以前总想着娶到你之后,给你扎辫子。”
她他老土,“时下都兴辫子啦……哎,别『揉』『乱』了,又得重梳。”
又是一清早,夫妻间无非搂搂抱抱,缠绵闹,险些迟到。
近来四九城内频频生事,六国饭店都了刺杀案,于是权贵们多在私宅内设宴。
受邀来胡宅的多是军政两界的名流,听闻沈中将会携家眷来,皆早早在内厅等着看,毕竟这沈家二少一身奇谈趣闻,什么“弃武从文后又弃文从武”、“二度逃婚断绝沈家”、“卷土重来掌家夺权”尤足,末了在婚事上又上演了一“强娶学生南下大婚”的戏码,谁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虏获这位离经叛道沈家老二的。
直到酒酣耳熟时,众人才在厅门前见到姗姗来迟的沈中将,他挽着的那个身着嫩杏『色』旗袍的女孩,乍一眼当真颜若朝华,离近些又觉得脂粉气略重了些,是味道,是觉得这样的相貌若是略施粉黛或更为清纯。
云知平会涂这样的大红唇,怕被沈一拂衬得太幼,临门前又多叠了一道妆,却被沈一拂了一路,以至被许多双眼睛盯得微窘。好在她向来怯场,胡承景夫『妇』上前相迎时亦呈自若仪态,众宾客见了好像又能理解沈中将为什么“金屋藏娇”了。
京城最缺的就是精明世故的阔太太,小姑娘观之可亲,吃过饭后胡太太就热情邀她一块玩儿。这种家宴男人堆凑在一块儿喝酒谈天,女人们无非打打麻将,云知初来乍到,太太们难免对着她调侃句,说她“好福气”、也问她“怎样认识的沈将军”,她将这初涉欢场的角『色』扮的入木三分,胡太太越瞧她越是顺眼,一会儿又拉着她去小戏台看戏。
云知对这位胡太太自然提防,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
总归头一回见,面上其乐融融也算融融,了胡宅时已过了凌晨,车开在路上,真真是夜半无人。
她在路上将胡太太所问复述一遍,“之后就约了我周末去看梨园戏……你们今可聊到什么?”
他反应微钝秒,先答前一句:“胡太太的邀约,推了吧。”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
“了一次就会二次,今后你少得同那些人打交道。”
她解,看他始终蹙着眉,知怀着什么事,“怎么了?”
他轻拍一下她的手背,示意“稍后谈”,又让江随速速去调查一个叫柳原义的本人。
料想是发生了什么,她没再多问,回到西胡同,等褪下大衣,沈一拂回到书房埋头在各式报纸公文中,直到江随赶回来递上一份秘密文档,他看过之后才关上书房的灯,回到卧室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她去给他换茶盏的功夫,他居然还抽上香烟。
平带烟是为了必的应酬,她很少看他在家抽,伸手拦下:“你今晚喝过酒了,再抽,是想脏病复发么?”
其看得他绪恶劣到极致,否则也会去碰烟,她坐到他身旁,轻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胡承景向我介绍了一位本公使,叫柳原义……”他犹豫片刻道:“向我问起过伯昀。”
她惊住:“为什么会问起大哥,怎么问的?”
“看去只是喝醉酒经意问起。”
问的,也无非是“沈中将曾当过大学教授”这一酒桌上的老生常谈,但只柳原义问到了伯昀的研究,胡承景更适时说了句“听闻这位林教授还是沈中将的大舅哥,如得空让沈中将引荐”之类的话。
“我让江随查过了,此人是本地质调查所的参事,来中国后一直在燕京大学任地质学教授,行事极其低调,所以此前我们未留意。”
云知难以置信与他对视,“你怀疑是他们……”
他头。
沈一拂自入北洋军,始终没停止过调查谋害科学的幕后凶徒。此人身居高位,否则那些员被刺杀至一次又一次迅速结案。
彼时直奉大战,诸多线索被切断,沈一拂能查的在限。南北议和失败,他本该受降职处置,大抵是托了结婚的福,当时仅忤逆父亲,连副总统家的联姻都敢推拒,很快了军阀口中津津乐道的情痴——一个“痴”字,正是最大的把柄?
而陆军上将胡承景是内阁的元老人物,加之直系如火如荼的内斗,若能拉拢沈二少收为己用,何乐而为?于是,回京的沈中将明明未能完打击广东『政府』的任务,反而还加了一个陆军勋章。
一直以来只知害死林赋约、林楚曼还祖父的幕后凶徒与本人勾结,眼下,终于浮水面了么?
当初离开上海沈一拂和伯昀商议过,中国内战一止,他们的科研亦是受限,若能培养属于中国人的科学队伍,林赋约留下的那张地图便难用武之地……伯昀认同沈一拂的提议,近本欲去香港筹备去美国的事宜,却屡屡受挫,更一名科学友在广州遇刺,重症昏『迷』……
她中如惊涛骇浪,默了半晌,方问:“大哥他们上个月在广州还险些遇袭,如今被困着,莫非是这个柳原义……”
沈一拂没否认她的推测,“眼下还可拖延一阵,他们既然主向我示好,当会轻举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