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嘴角扬起,夫妻多年,她如何不知道何九年的心性坚如磐石,这样的男人她也是服气,既然为了自己的子女,她也无憾。何夫人转身之时,突然一个侧身来到柳韶峰身边,伸手去抽他的佩剑,哗地一声,柳韶峰眼前闪过一道白芒,佩剑已经被拔出!何夫人毅然赴死,扬起剑就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一道影子突然跃到何夫人身后,挥掌砍向她的手腕,咣当!何夫人寻死不成,反被捉住双臂,她凄然一笑,事发突然,她来不及服毒,自刎也不成!“夫人还是识趣一些,有靳尚在前,岂能容你自裁。”令明拴住她的双手,说道:“为了自己的儿女也该识相一些,你与那靳尚不同,如何能抛却七情六欲。”令明不知道这位夫人是何时李代桃僵,但能为了子女赴死,想必孩子还是她亲生的。何夫人这才知晓为何柳韶峰丝毫没有反应,任由她拔剑,原是暗处仍有人,这层层防备!何九年快步走过来,眼底古井无波,朝柳韶峰拱手道:“大人,容下官与夫人说几句话。”柳韶峰点头,令明不情不愿地撒开手,何夫人见众人盯她盯得极紧,无奈地笑笑,她是寻死不能,生?她如何自处!何九年快步上前,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何夫人紧闭双眼,待何九年退开,她才颌首道:“大夫不愧与我多年夫妻,知晓妾身的软肋在何处,妾身佩服。”何九年不言不语,拱起手来:“拜托夫人!”柳韶峰颇有意味的挑挑眉,这位何大人真是个狠角色,关键时刻出卖夫人都如此磊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被带走,何九年背在身后的双手轻颤,那令明来到他面前,说道:“陛下有令,今日何大人全家就暂且呆在府里,不得外出。”“臣,遵旨。”直到半炷香后,意图出门的何晋才发现府上已经是翻天覆地,他居然不能离开府邸,这才跑过来找父亲,知晓母亲被带走,他如遭雷击:“父亲,母亲她为何会被大理寺带走?”“她是北安安插进元昌的七人之一,晋儿,是为父检举她。”何九年一说完,何晋退后两步,最近朝堂之上最沸沸扬扬的事莫过于此,他岂能不知。这把火却烧进了何家,烧到了自己母亲身上。不是他不孝,若说是自己父亲他还信些,但说是母亲,他只觉得匪夷所思,就母亲那普通后宅妇人的作派,如何能是元昌安排的必探,潜伏多年!“父亲,这是不是搞错了?”何晋此时腰杆子都直不起来:“母亲身家清白……”“那是原本的李氏,但你母亲确确实实是北安人,早就代替了原本的李氏,就连你,身上也有一半的北安血统,她若不主动投诚,何家以后完矣!”何九年难得露出一丝恼怒:“她于何家有功,若不是她,何家难以逃脱李党之乱,但她本身就是最大的危机,陛下要挖出剩余六人势在必得,那靳尚又能支撑多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投诚,何家还有一线生机,不瞒你说,你母亲本欲寻死一了了之,但为了你才选择束手就擒,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何晋万没有想到引事还能牵涉到自己家,只是听到自己有一半北安血统时脸色大变,若是如此,以后如何晋升,元昌与北安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父亲……”“你母亲和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晋儿,莫要怨父亲无情。”何九年说道:“此举也算是以进为退,否则陛下追究下来,我们何家恐怕要全家覆没,如今算将功赎罪。”就算这样,现在何府上下依旧被围,他们不能自由进出,还要等待皇帝的旨意。这是刀悬在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何晋还没有从一重打击中脱离出来,现在心又被提起来,此时此刻,他都顾不上母亲会如何了。赵安兰大清早地也发现自己被幽禁,挺着刚刚隆起的肚子就来找何晋,看到公公和夫君都一脸沉默,又发现不见婆母,心里直打鼓:“父亲,外面……是怎么了?”“你们回去吧,何晋,把事情和你媳妇交代一下。”何九年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有气无力地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何晋直道不可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仍沉浸在莫大的打击中,赵安兰早被何夫人收拾得沉静许多,也知道现在和何家解绑是什么后果。她原本就认命,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冷不丁来了这一出,她只觉得心脏扑通乱跳。何晋余光扫过她的肚子,总算是顾及她怀孕,把事情简要地讲了讲,赵安兰听得脑壳仁疼,无论如何不能把婆母与北安划上等号。原本泼辣的赵安兰也难得陷入沉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如今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父亲检举母亲,以此还给何家一个喘息的机会。”何晋提到这事竟有些庆幸,庆幸父亲敏锐,对于母亲……他实在心绪复杂。赵安兰始终还是那个赵安兰,一下子想到了主意:“告发哪里够抵消罪过的,除非……”“除非什么?”“戴罪立功,不是说七人吗?除去靳尚与母亲,仍有五人。”赵安兰说道:“我不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络,母亲必定有线索,她若愿意检举另外五人,何家有功!”何晋罕见得没有嫌弃赵安兰聒噪,反倒是认真地估评起她的建议,父亲下了第一刀,他身为母亲的儿子,要不要下这第二刀?见他动心,赵安兰说道:“父亲检举母亲是为了保住何家,母亲为何默许?无非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既然如此,你去劝劝母亲,哪怕是为了她将来的孙子,时不可失。”柳韶峰做梦也没有想到天掉馅饼,原本事情陷入僵局,何九年亲手奉上一刀,让事情有了转机,那何夫人一投案,瞬间让靳尚的心理防线垮塌!:()一品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