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司正在加紧制造火药、火枪,那帮西洋人倒是成就了凌不语,至于大理寺,那江南富商靳家被李代桃僵的事情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人在大理寺,一天吐露一点。”何夫人听得直皱眉:“真是匪夷所思,孩子打小换了哪能察觉?”“这次能发现也是误打误撞,要不是靳尚揪着魏家女不放,岂能暴露,北安这一招实在是狠绝,”何九年坐下,他微微闭目,何夫人转身将他的外衣悬挂起来,转身看到夫君闭眼。”大人可是饿了?妾身让厨房给你备膳。”何夫人问道。“不,我先去洗漱。”何九安突然说道:“夫人,我有辞官的打算,不如我们举家离开朝堂,返回家乡生活?”“你怎么会这样想?”何夫人摇头道:“阿晋还在翰林院呢,你这一退,他处境更是艰难,何况除了他,还有庶子年幼。”何九年睁开眼,盯着何夫人看了几息,笑着说道:“也好,你我都要做祖父、祖母,我再忍耐几年,看看能不能让晋儿再奔个好前程,不若然,这官,不做也罢!”何夫人温柔地笑笑,她在何九年面前一直是十分温柔的样子,出了这道门就是威风凛凛不好惹的何夫人,连彪悍的儿媳赵安兰也能压得下来,不若然,何家早乱套了。何九年躺着,闭着眼睛,直到晚膳准备好了才起身,他一边用膳,一边和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朝堂上的事。“今晨陛下追问大理寺,其余人等并没有什么要事,看来陛下对北安安插的这七人是恨之入骨,若不是还有六人没有找出来,靳尚不知道死了多少遍,敢把元昌人耍得团团转。”“不过倒也好,现在凭空得了一座铁矿,倒是便宜了火器司,那边正愁没有铁矿,还有兵部一直被问责,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为难得很,看来我离开兵部倒是对的。”何九年说着话,何夫人在边上默默地照料他,叹了口气:“可惜时局易变,那内阁说散就散,政事堂说设就设,好好的翰林院突然没了前途,我们的晋儿命真的好苦呀。”“废内部首辅就是为了铲除前首辅,李家势大,陛下岂能容之?怪只怪咱们与你姐夫成了一派,不得不受牵连,幸好我平时谨慎,有些事能不碰则不碰,否则,你以为能脱身?”何夫人抹起了眼泪:“纵然如此,你也不必离开兵部啊,如今的火器司本应是由你来管理,怎么就判给了工部,便宜了那状元郎。”“好了,都是这去的事,不必再提。”何九年听得烦闷,眉头一直紧皱:“晋儿本该前途无量,可惜赵家对他再难有助力,那儿媳成日闹闹嚷嚷,心比天高,幸好如今有孕。”“如今何家就算蛰伏,寻找合适的时机东山再起,不必拘泥于眼前的困境,夫人,你打理后院不易,辛苦了。”何九年说道:“夫人早些歇着。”何夫人颌首离开,何九年喝了一口酒,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露出一声笑。令明亲自看守着何府,与一众龙卫将何府看管着,尤其几个出口,守到后半夜,原本紧闭的何府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玉身长立,双手背在身后,正是那何九年!令明精神一振,陛下灵机一动,难道误打误撞了不成?只见那何九年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一时间令明全身血液仿佛滞住,正欲藏起来,那何九年突然停下脚步,说道:“令统领。”令明不知这人是如何知道是自己在此处,要是换成凌不语他固然不会如此吃惊!“令统领不必多虑,本官只是有事交代。”何九年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请现身吧。”天蒙蒙亮时,何夫人从睡梦中醒来,一摸身边,触到的是一片冰凉,她下意识地坐起来,唤道:“大人,您先起了?”今日有朝会,大概是走了?何夫人犹豫了一下起身梳洗,待拉开门,面容微变……外面的院子里,柳韶峰一身官服站在那里,身后跟着诸多下属,何夫人仿佛想到什么,朝远处看过去,只见平时淡定从容的何九年双手背在身后,,静默地看着这一幕。同床共枕多年,何夫人如何不知这是为什么,她竟是不自觉地溅出一丝笑意:“好。”不见慌张与匆忙,柳韶峰说道:“看来何夫人心中有数,本官倒是省事了。”何夫人从容得很,竟是长长地吁出口气,朝着何九年走去,何九年看着多年发妻,双手背在身后,不等她开口便说道:“我觉得夫人说得对,何家需得东山再起。”“你是何时知晓的?”何夫人皱起眉头道:“是十一离开前来寻我那次,还是何时?”何九年想着,是何时发现枕边人的古怪的?何夫人看似端庄又泼辣,与寻常的后宅夫人无异,但她时不时能给自己一些好的建议,出人意料的建议。他如何能在曹陆的事件中脱身,他思来想去,这与自己听从了夫人的建议脱不了干系。要是放在别人府上,只会觉得是夫人旺家宅,但他心中留了个心眼,暗地观察枕边人。何夫人听到答案后闭目苦笑,只听到柳韶峰说道:“原来十一离开都城前还来找过夫人,真是巧了,这位十一正是靳尚手下的死士之一,夫人这是认了?”“此事与何家无关……”何夫人说道:“我生来便有自己的责任,但何家是被迫选择。”何九年诧异地看着她,何夫人今年也有四十有余,虽说保养得宜但仍能看到眼角的细纹。从十七岁嫁到何家开始,他们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又如何能想到身边的人早换了壳子,一晃这么多年,何九年自认为还是自私的,为了何家,为了前程,留不得了。他主动检举还能博个活路,要是被动被发现,不敢想会如何!:()一品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