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非是在为眼前的异象而惊异或是困惑,它会停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的身上,此刻再度出现了生命的迹象。
重新恢复了生机的躯壳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那双原本已经暗淡无光的瞳孔便恢复了生前的光泽。
只是在无人能见到的皮囊之下,自颈部的原先的致命伤起,往上直到大脑,往下直到手足,那具躯壳中已然被无数蛛网般的银丝所充斥。
其他位置的细丝都被皮肤所遮挡,看不出半分异常,唯独已经愈合的后颈位置上,银色的丝线交织成了一片隐约的花朵状的纹路。
在下一秒,那双不带丝毫感情色彩,隐约倒映着金色十字的瞳眸便望向了眼前的异种。
还没有等那只异种有什么动作,它的无数手足突然同时一僵,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一时害怕地从攀附的墙垣上掉落的千足虫一般,僵硬地从墙壁上掉落到了泥地里。
但寄生种无法感知到恐惧,眼前这一幕只代表了一点,那就是那只千足虫般的异种在无意中触发了对方的攻击规则,受到了一次足以令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攻击。
而在那一眼之后,‘死而复生’的能力者似乎便丧失了对那只异种的全部兴趣,他收回了视线,握着刀刃的位置将地上的唐刀拾起,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后,他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在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小巷中时,无数的花朵在倒地的异种身上次第盛放,宛如只在旦夕之间开放的昙花般,在转瞬之间,所有的花连带着那只异种都一并消失了。
留在小巷里的,唯有最初的那朵,在墙缝之间微微摇曳的银白色小花。
就像是刚刚捕到了一只小虫的捕蝇草一般,它的花瓣微微收拢了起来,显得无比柔弱、养眼又无助。
夜间发生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对舟城造成什么影响至少目前没有。
醒来后的斐今瑶隐约觉得自己方才依稀做了一场梦,在梦中,她见了一道让她莫名有些熟悉的背影。
对方不知为何毫无生气地倒在了一处小巷的角落里,身下大片的殷红无声地倒映着今晚高悬在空中的一轮明月。
月光凄美。
但梦本就荒诞不经,会出现什么情况都很正常,梦中的她也没有对着这幅‘凶案现场’一般的景象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她的心中莫名浮现了一句单纯的疑问。
“什么叫我希不希望他活过来哦,我在做梦吗?”
斐今瑶很少有做清醒梦的经历,可那会的她却意外相当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她此刻正置身于一场晨露般缥缈须臾的梦中,“谁会没事希望别人死掉啊??话说他是谁啊??就算是梦里他也得有个身份吧,路人甲??”
她当然没指望自己梦里有人能站出来回答自己的疑问,但在她的问题出口的瞬间,有关对方的信息便已然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要是放在清醒的时候在她身上来这么一出,那斐今瑶恐怕得当场连刷几套试卷才能勉强压压惊,不过眼下毕竟是在梦里,她觉得自己这会很有可能只是在跟自己的潜意识自问自答罢了。
“时明旭?啊,是那位时学长吗?难道是因为上次没能见到他,跟他当面道谢,所以我在潜意识里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么?”斐今瑶思索了片刻,又在反应过来后扶额叹息了一声,“不是,就算再念念不忘也不用想着对方是死了所以没法赴约吧?!潜意识里的我原来这么极端吗?!快想点好吧!”
梦境后面的内容她就有些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在她吐槽了那么一句之后,原本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人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梦中的她的方向投来了一瞥。
那是一对怎么样的瞳眸呢?
想不起来了。
反正只是一个有些怪诞的梦而已,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