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回到一层,打开了大门后,她看着已经毫无异状了的大厅长出了一口气,负责帮忙按电梯按钮的护士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对方先前就见到了她被送下来的一幕,因此也猜得到她大概看到了些什么,“没事的,工作人员已经处理好了。”
“谢谢。”斐今瑶摇了摇头,比起害怕刚才的那只异种,此刻的她其实更担心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
就和动手术清除病灶一样,如果想要请异能者帮忙把那个东西摘除,首要条件也是得先告诉对方寄生种到底藏在身体的哪一处,但如果连医院的仪器和异能者都检查不出祂的存在,又谈何摘除?
抱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她跨出了底楼的大门,就在她路过门口的花坛时,她的脚步突然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望了过去。
她来的时候,花坛是这样的吗?
和印象中往往姹紫嫣红、艳色的花瓣与翠绿的枝叶交相映衬的花坛布局不同,眼前的花坛中盛满了一种银白色的花朵。
这种银白并非是单纯用来形容花瓣的,事实上,眼前的花连带着茎秆与枝叶,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银白色,那种银白太过轻盈,甚至会给人一种透明的错觉,那种姝丽柔和的色泽深一分过于艳绝,浅一分过于寡淡,眼下却是恰到好处。
一支茎秆上只绽放着一朵花苞,叶柄狭长,有类似曼珠沙华般的花丝辐射向外,但跟曼珠沙华那般向上的花丝不同,眼前这种花的花丝却是略微向下的。
原本困惑的思绪却在闻到了被风裹挟而来的清雅花香时被一扫而空,回忆中的画面似乎与此刻一般无二,甚至仔细想还能回想起自己似乎的确在网上看到过有关这种花的信息好像是什么研究院新培育出来的品种,正在尝试着推广种植吧?
在望着那些花朵时,斐今瑶甚至一度产生了想要折一支带回家的想法,但她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挥去了。
不行的吧,这是医院的花啊,那么做太不道德了。
而且,比起将偶然间看到的喜欢的花弯折回家,她觉得还不如放任对方在原先的位置恣意生长,倘若真的心动,也可以去花店里买同一个品种的花束带回去,还比孤零零的一朵更好看些。
她没有再多想,绕过那片花坛便走出了医院,在经历了方才的意外后,此刻的她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些倦怠,只想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再想接下去要做的事。
就在斐今瑶到家后不久,有两个游手好闲的人被医院的花坛所吸引,窃窃私语了一阵,“我怎么记得上周我来看的时候这里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你记错了吧,这是人家研究院专门培育出来的品种,名字也很高大上,叫什么——卡什么的,记不清了,反正好久前就种这里了,据说还有点什么净化空气的功效,吹得跟什么似的。”
第一个开口的人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线,“那按你的说法,这种花应该很稀有咯?”
“说是这么说别动歪脑筋,但万一被人家发现追究起来,有你我受的。”
“这里有这么多呢,我们挖几颗出去卖换点酒钱没人会发现的,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医药费又那么贵,你妈为了给他看病都不肯给你多少钱了,每天过得紧巴巴的,你就不难受吗?”
后者闻言略微犹豫了片刻,他望向了花坛,瞳孔中倒映出了那些花朵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的模样。
在一微妙都不到的时间内,伴随着风中的清香,他的瞳孔突然短暂地放大了一瞬,在那一刻,他从头到尾地回顾了一遍这段时间的日子。
在他父亲生病前,靠着跟家里要钱,他可以肆意吃吃喝喝,没事就跟朋友赌上两把,再借着酒精的借口肆意妄为,仗着人多对路过的女性随意点评,再看着对方怒而不发的样子肆意大笑现在看来,那段日子多美好啊!
再看看要不到钱之后,他都多久没能畅快地和朋友喝上一顿了?他感觉自己的味觉都快失灵了!
念及至此,他一咬牙,对着朋友道,“干了,我去拿个推车过来,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说我们是研究员让我们过来带几株回去做进一步研究的,懂了吗?”
“还是你脑子灵光,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晚风吹拂过花坛,舒展的叶片与花轻轻地撞击在了一起,或许在某一刻,它们发出的声响就像是对利益熏心之人的嘲笑一般,轻柔而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