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趁着夜色沉沉,才睡下。
半梦半醒间,陈妈妈只听身边的男人叹了一声:“就是咱们这么做,怕是彻底得罪了太太……”
陈妈妈冷笑。
昏暗中,她那一双眼睛尤其亮。
“我平日里那样恭敬顺从,也没见她待我有多好,你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图个什么富贵不成?若不是为了女儿,谁又愿意继续伺候人?横竖都差不多,咱们俩已经搭进去了,总不能再叫芬儿也吃这个苦。”
她低声絮絮,声音轻柔,字里行间却格外坚定。
“我算是看清楚了,前头的周妈妈康妈妈倒是得了她的欢心的,结果又怎么样了呢?先叫咱们家芬儿脱了这奴籍,然后麻溜地把她嫁出去!待礼成了,太太就算再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好跟人家明抢吧?”
有句话陈妈妈没说出口。
芬儿在沈夫人眼里只是个下人。
哪怕生得再标致,那也只是个丫鬟命。
她本来就看不上,所以才抠抠搜搜只愿给个通房的位置。
哪个大户人家的掌事夫人会为了儿子的一个妾这般大张旗鼓呢?答案是没有。
更不要说,芬儿还不是沈瑞的妾。
没有正式进门,没有给正房奶奶敬过茶,连通房都算不上。
陈妈妈越想心里越发分明。
她唯唯诺诺了大半辈子,今儿为了闺女算是硬气了一把。
她又拉着丈夫絮叨了半天,将自己想到的都交代了一番。
第二日,陈妈妈喜气洋洋地去沈夫人跟前伺候。
与往常不同,她先行了个大礼,满口都是对沈夫人的孝敬恭维,一连番的好话听得沈夫人都差点噎着了。
沈夫人正坐着用早饭,抿着嘴,用汤匙轻轻搅着碗里的粥,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灶王爷上天回话嘴巴都没你这么甜,吃了多少果子蜜糖的,竟这般会哄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
“瞧太太说的,老奴这是打心眼里的开心呢。昨个儿我家那丫头回来说了,说太太要给赏赐的事情,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倒让太太枉费了一番心意,我昨个儿可把她狠狠训了一顿呢。”
陈妈妈笑呵呵道,眼角的褶子都比平常深了不少。
只不过,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就消失了。
好在沈夫人平日里都不会正眼瞧这些个下人的,当然也没留意到她的异常。
闻言,沈夫人满意了:“我说呢,原来是害羞了啊,不过是给个赏玩的簪子罢了,又是什么稀罕的宝贝,看把她给吓得,不知道的还道我要吃了她呢。”
“太太抬举,我那丫头不懂事,我却不能不懂,这不一早就过来谢恩了麽。”
“好说。”沈夫人又尝了两口,放下碗,“既然你开口了,我们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横竖你那丫头也非完璧之身了,先来瑞儿的房里做做,如何?洒扫的活计再轻便,也赶不上正经少爷房里的大丫鬟风光呀。”
陈妈妈听着,心里恨到不行,扯了扯嘴角:“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谁知……昨个儿我那丫头又与我说了另外一桩事,老奴不敢自己决定,还请太太给个主意。”
“我那丫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入了三太太的眼,三太太要她去内屋伺候茶水呢。”
这话一出,沈夫人眸光微动。
将那芬儿安置在三太太处,本就有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