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魔君无视了他因激动和恐惧而语义混乱的话。
他只是皱着好看的、细而锋锐的眉毛,说:“忘了说,我也很讨厌别人在比我高的地方说话。”
话音刚落,雪白的战马就发出一声哀鸣,并从半空重重跌落在地,发出好一声闷响。
雪白的骑士也随之跌倒在地。
他试图站起,却发现肢体僵硬——刻在血脉中的恐惧在警告他,让他不得不匍匐以示臣服。
噗通。噗通噗通。
无数漆黑的战马与漆黑的魔骑,也纷纷坠下。
四周忽然更加安静,连地下城中的不安与惨痛的呻吟也低了下去。
夜风淡淡拂过,拂起少魔君玄色的衣角;上面的花纹暗红如血,在月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站在街上,面前匍匐着一匹战马和一名王族。
四周还有的战马、魔骑,还有惶惶不知来去的人们,在繁华绮丽的街道上瑟瑟而拜。
月色之下,街上一时只站立了唯二的两个人。
少魔君瞧了瞧脚边的北州王之子,又瞧了瞧四周死鱼般一动不动的人。
他露出恍然之色,有些抱歉地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叹息道:“阿宁勿怪,我一时情急,就忘了我们原是打算低调的。”
谢蕴昭:……
什么你原来打算低调吗?你说过吗?
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把锅推给我吗?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魔族的血脉压制这么厉害好吗?
她心中憋了一堆话,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好气又好笑的三个字:“知道了。”
少魔君立即绽放出欣喜温柔的笑容,含情脉脉道:“夫人真是通情达理。”
谢蕴昭也微笑:“而你是戏精附体。好了,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少魔君一点不恼,反而被逗得哈哈笑起来。他苍白的面容浸染着月光,肌肤镀了一层细腻的银光,让他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但奇异的是,这层光辉反而让他的笑容更显阴冷。却也还是俊美惊人。
“我想想,我想想……有了。他们不是要将地下城的人拿去填战壕?我瞧人太多,说不得要将战壕给堵了。不如将这群人杀光,将他们扔去填战壕,岂不是两全其美?”
地上的千风烬挣扎抬头,下巴上已经汇聚了好大一颗汗珠。他满面愤怒,却也难掩神色中的惊恐。他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拿去填战壕尚未可知,但眼前的这个人要杀了他们……却必然是轻而易举。
“你……”他嘴唇颤抖,冒出来尖利的一句,“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北州王!”
少魔君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哦。”他好声好气,认真地说,“那我的夫人是阿宁。”
千风烬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问:“什么?”
少魔君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夫人是阿宁。”
“……你的夫人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少魔君唇角一勾,眼中血色沉下,“所以,你是谁的儿子……又跟我杀你有什么关系?”
千风烬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看待怪物的目光看着他。
少魔君却只含笑看夫人:“阿宁你说,要不要杀了他们?”
谢蕴昭移开目光,看向千风烬。
这位北州王之子也艰难地将目光投向她。他眼中同时跳动着愤怒和恐惧,还有隐隐的乞求。
谢蕴昭看着这样的目光。
她说:“好啊。”
只有两个字,简单的两个字。
莫名地,长街却更安静了。
千风烬呆滞了一息。极度的恐惧和莫名,终于让他那颗充满混乱的头脑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