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文人笔下的深情中,生死不过一掷轻,阴阳从不两相隔。
情之一字……真能到这样的地步么?
……
人群早已将舞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谢蕴昭他们也把位置让给了真正的观众。
她手里仍牵着师兄的衣袖。
是以卫枕流想抬起手时,竟然没能成功。
她侧头问:“怎么,你也看哭了?”
他一怔,又一笑,温言道:“师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又看向台上,真心赞道:“柳师妹选的唱词都选得十分贴切。我虽不至于泪湿衣襟,却也颇为感慨。”
“我也觉得很不错。柳师姐在这方面真是有天赋,她彻底是被修道耽搁了。”
谢蕴昭调侃一句,又看向另一头:“九千公子来做什么?”
原来九千公子也已经悄悄来到现场。他稍微做了些伪装,打扮得还十分低调,四周人们专心节目,也没人在意他。
他也在鼓掌,闻言一本正经道:“我是来特意给妹妹鼓劲的。还有你脸上……”
他仔细看了看,了然道:“蜃精卖的面具?她却是又宰了个冤大头,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他似乎和那爱抽水烟、爱做生意的万年妖修颇为熟稔。
蜃精卖的面具颇为神异,如果使用者不信谁,那对方看见的就只能是自己想象的虚假容貌。
九千公子就笑了笑,说:“我还要加倍表现,让妹妹相信我才是。”
卫枕流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是将谢蕴昭拉过去,自己站在了两人之间。
“……真是小气,那是我妹妹。”九千公子悻悻道。
剑修含着笑,温声道:“她自幼叫我哥哥,后来又叫我师兄,敢问九千公子,她叫过你什么?”
堂堂九千家的继承人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能哼道:“卫道友,我今天来也是特意看看你,原来你果真已然进阶玄德。你既然有这能耐,便也请你时刻护持我妹妹,别让她遇到危险。”
谢蕴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探头问:“九千公子此言何意?”
“九千公子……哼。”青年又用力瞪了一眼剑修,转眼对妹妹言笑晏晏,“上次走得匆忙,没能同你细说。当时来的是九千家的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别多想,从血脉而言,他也是你的父亲。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愿意让他见着你。”
他们说话前,卫枕流早已随手布下静音阵法,将几人谈话内容限制在内。
“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不过,你的意思莫非是觉得他很危险?为什么?”谢蕴昭问,“我那天看见沈佛心了,是不是?”
“我尚不清楚沈佛心为何会在他身边。那个人和之前修佛塔的龙象寺大和尚关系并不和睦,他跟着家主,说不定也和……”
九千公子神情阴郁下来,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我怀疑一些事情,但他到底是我父亲,我也不冤枉他。待我证实后再告诉你。总之,妹妹,你不要让他见着你……你和母亲长得太像了。虽然有卫道友在你身边,我却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沈佛心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为他出力?”
这两天谢蕴昭也听说了一些九千家的事。
九千家实行的也是嫡长子继承制,然而,九千家主身为嫡长子,自身还具备一点灵根、有一些修为,虽然不足以对敌,却足以延缓衰老、扩展寿数。他本人也展露过相当程度的经商才华。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被其父、也就是九千公子的祖父直接冷落一旁,而想让九千公子继承家业。
传说中,这和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有关。
九千家主与其妻曾是南部有名的神仙眷侣。九千家主在外支撑家业,九千夫人就在家中打理内宅、维系人情往来。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又都聪敏过人,还是青梅竹马,自然恩爱非常。
但二十年前,九千夫人患上急病,一夜离世。九千家主被这件事击倒,就此一蹶不振。
自那之后,他无心管理家业,改信佛门,成天吃斋念经,又踏遍大地四方,说要为亡故的夫人祈福,愿她来世活得幸福美满。
扶风城中说起九千家主,无不感慨他的深情,又惋惜早早香消玉殒的九千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