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感谢他赏脸大驾光临,陆玮琛隔日邀请他上家里做客,陪陆导夫妇吃饭。陆太太没有施女士的城府,喜怒形于色,只能做些基础的面子功夫,她许是听闻了他和隔壁那家小孩的事,生怕陆玮琛也受了他蛊惑,带他回来见家长来了;于是全程冷脸对待他,不时给亲儿子夹夹菜、催催婚。“别老给我夹了,我不爱吃。”陆玮琛在亲妈面前就和普通儿子没什么两样,厌恶琐碎的唠叨,拧着眉头,把不喜欢的菜全挪到盘子里。“你再这样下次我不回家吃饭了。”儿子不领情,连虚假的母子情义也不配合演,做母亲的很失望,也很尴尬。陆太太转而把矛头对向他,笑着道:“令宣啊,你多劝劝这小子,他又不结婚,又干不出像样的正事,整天游手好闲的,一点哥哥姐姐的好都没学到,只会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我和他爸爸都快愁死了。你们是好朋友,你说的话管用,你多劝劝他,啊。”……只会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是在影射他吗?无碍,他就是狐朋狗友。裴令宣跟着陪笑脸,说:“您太高看我了,夫人。我和您家公子很少见面,我今天是来找陆导的。”“说什么玩意儿呢你?”陆玮琛的直男本性暴露无遗,一拍筷子,严肃道,“你再阴阳怪气什么夫人公子的,看不我削死你。这是我妈,你得叫阿姨,我是你有十几年交情的好哥们儿,你要叫我小玮。礼节性问题还需要我亲自教你啊?”裴令宣低敛眉目,自如道:“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陆玮琛嘿然一笑,给他夹菜道:“这不就乖了?来吃这个,我家厨子的拿手好菜。”陆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连半碗饭都没能吃完,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黯然退场约小姐妹出门打夜麻将。陆真鸿常年养病,胃口不佳,习惯独自在书房用餐,等他们吃过了才杵着拐杖下楼来。一下来,先站着打了四十分钟的电话,裴令宣懂事地抬椅子,端茶倒水;陆导匀出些眼神斜睨他,点了点头。陆玮琛不是他,用不着进行严苛的身材管理,吃过晚饭又狼吞虎咽塞水果,仗着是最受宠的小儿子,高声添乱道:“老陆,你在跟哪个小狐狸精打电话啊?讲这么久。”“跟你邓叔聊着呢。”陆真鸿把手机远离耳朵,朝他递去,“来说两句?你邓叔几年没见过你了。”陆玮琛一听是重要人物,忙不迭地咽完,扯了纸巾擦嘴,上前接住手机,声调热切道:“邓叔!我是小玮!”陆真鸿见状,掂起手边的拐杖,力道十足地敲打在儿子歪歪扭扭的背脊骨上——陆玮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痛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冲着电话大吼大叫,只好哑巴吃黄连,强颜欢笑地说完客套话,将手机还给亲爹。然后弓着腰抚摸后背挨打的部位,冒着冷汗向裴令宣伸手,做嘴形嘘声道:“宣……快、快扶我把……站不直了……”裴令宣心里乐开花,活该,怎么不打死你。但面上心口不一道:“来啦来啦。”陆玮琛被他扶去沙发坐下,扭身背对他,要他检查打成什么样了。裴令宣照做,掀开衣服的同时,他拿出手机偷拍了张照片。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还不准他留作纪念找点乐子吗。“不严重,没破皮,就是红了。”“明天一准儿变青。妈的,我明晚还有约会,被那小妞儿看到了我怎么解释?多丢人啊。”“误伤呗。”裴令宣落井下石道,“你以为她真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拜托,她只在乎你的钱和你活儿好不好。”“操,你嘴这么毒,小远怎么忍你的?”“忍不了啊,所以我们分手了。”他说完觉得不是很对,又道,“而且他嘴比我更毒。”陆玮琛骂道:“死gay。”陆真鸿嫌他俩的声音大,给他们一人一记眼刀,两人识相地闭了嘴。安静的氛围中,讲话声接着持续了十来分钟,裴令宣默不作声地听着,还听到了自个儿的名字。“行,那就改天,一定。”陆真鸿一挂电话,便对他招手,“令宣,你来。”他宛如被老师点名叫到办公室谈话的学生,老实乖巧地走近。“刚邓导给我打电话问候近况,他太久没回国了,思乡情切,这趟回来想约我和老宁去爬山。我这儿子你也看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我不带他,但身边也不能没个人儿,要不,你陪我去?”这话说的,没有儿子还有侄子,再不济也有秘书保镖和护工医生,陆玮琛是狗东西,他又算什么东西,怎么会是叫他去。裴令宣动了动心思,猜出这事儿不简单;若邓导是单纯的回国探亲访友,陆真鸿何必提起他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