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怕你这闷片拍出来没人看,所以打起我粉丝的主意了?”裴令宣分析。“算是吧,但合作共赢啊。这回我不打算烧钱了,咱们就当打暑假工,怎么开心怎么来。”“可以。”“哈哈哈,我逗你的。”宁则远改口道,“一共也没几句台词,你的粉丝要被我闷死在电影院了。”裴令宣把批阅完毕的剧本盖在对方脸上,“能成功上映再说吧。”“那你喜不喜欢我的故事呢?”宁则远先不去翻开有他笔记的那几页,望着他的眼睛问。“喜欢,”他露出掩藏起来的,和读完初稿那天一般无二的会心一笑,“很喜欢。”“喜欢就好。”宁则远有些难为情,又掩不住眼底溢出的喜悦,于是移开了目光,微声道,“是情书……”裴令宣怀疑听错了,询问:“是什么?”“没什么。”“好,我听见了。”“你没有。”无字情书03他们花一个假期的时间拍完了新电影,一切都很顺利,几乎是从未如此顺利过,虽然辗转了多地取景,但旅程大抵是愉快的。这份轻松或许来自他没对这个故事抱有任何希望,他只是实现他喜欢的人的心愿,所以快乐就够了。裴令宣在晴朗的休息日早起,照镜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眼角垂下的弧度与从前有所不同,倒不是皱纹或保养不当导致,但他确实不如十年前或五年前那样,眼尾总是保持着上扬的翘度了。与之相同或相关的变化是,在片场他不再是那个冷眼旁观看戏的人,现如今有人吵架他甚至会帮着劝一劝了。如此刻,几堵墙之外的客厅又传来争吵声,他不知道为什么宁则远跟人通电话也能那么气急败坏,可是转念一想,他在那个岁数,不也是这个样子。裴令宣悄声来到对方身后,其实宁则远的后脑勺长得也挺好看的。他利用视角盲区的优势,轻巧地抢走了导火索的来源——手机,然后放在耳边对那头的人说:“晚点再聊吧。”说完挂断通话。宁则远回头望着他,眼底的气焰未消,然而找不到理由对他发泄,于是坐到沙发上生闷气。这一坐,不小心压住了胡乱丢放的手电筒,冰冷的金属手柄正好硌在火冒三丈的心头,一腔忿怒锐化为冲出身体的戾气。“别别别……”裴令宣在那支手电筒被扔出去砸坏电视屏幕和玻璃茶几之前,及时阻拦了不必要的经济损失。他也记不清他们几时用过手电筒,这种使用频率不高的工具就该老实待在抽屉和箱子里。他收拾好两米之内肉眼可见的、有几率成为出气筒的物品,只留下自己,泰然自若地对人说:“乖,我安慰你,我让你撒气,好不好?”宁则远必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随时随地发疯的神经病,被他安抚过,心情有明显的好转,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如果你想生气,每件事都值得你生气。”裴令宣含糊道,“你想告诉我吗?你说我就听,不想说也没关系。”宁则远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吐出一声叹息,“算了,不想提,晦气。”“嗯,那你跟我说说,现在什么事能让你高兴?”他乐意敞开怀抱时,有谁能够拒绝他呢。宁则远依恋地抱紧他,上半身的重量一并倾压过来,沉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想你。”“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还是很想。”语气变得粘稠,犹如某种大型动物的湿热呼吸钻进他的颈间,他脊柱轻颤牵带起后背的每一根神经绷紧,但种种亲昵都无法唤起他身体的深处的感官反应。当视线与卧室的天花板垂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孔,裴令宣的指尖抚摸过他曾经爱不释手的鼻梁、眼窝,以及抿紧嘴唇。他惊觉最恐怖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朋友实在不多,能聊得上这类话题的更少。不过把倾诉对象定为陆玮琛依然算是他做过的极少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蠢事之一。但话说回来,陆玮琛也有优点,绝不会苛责他什么。“这不正常吗?连续一个月吃一道菜还会腻呢,何况是年都对着同一个人。”陆玮琛殷勤地给他倒酒,“我跟你说啊宣宣,你们同性恋,就应该打破异性恋一夫一妻制的传统观念,去追求更开放的关系。他从小死脑筋一小孩儿,想也知道没什么情趣,我想想都同情你。”“你闭嘴。”裴令宣喝止道,“我只是跟你说有这件事,不是请你来点评或搅浑水的。你少对我们俩指手画脚,没有你从中作梗,我跟他好得很。”“你确定?”陆玮琛不以为然,“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我只是世界上众多不稳定因素中的一环。你别把责任都推卸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