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宣放了杯子抱起它,它真是好大一只,蓬松的毛发散发着沐浴乳的香软气味,湿润的鼻头翕动着闻他嘴唇,然后额头顶住他的下颌角,在他颈间情意绵绵地挨蹭。呼噜呼噜的嗓音伴随着颤颤的喵呜声。也难怪喻孟爱它爱到骨子里,这和养老婆有什么区别。“乖乖,你还认识我吗?”他抱着猫坐到椅子里。“令宣,电影拍得怎么样了?”喻霖合上电脑,和他聊天。他抚摸着猫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开机。”“有我们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提前祝你票房大卖。”喻霖朝他举了举装咖啡的马克杯。“谢谢。”喻孟穿着围裙在流理台切水果摆盘、拆蛋糕包装盒、插蜡烛。媚媚是只挑食小猫,做得再美味的宠物蛋糕它也未必肯赏脸,所以喻孟买的是人吃的奶油蛋糕,意思意思。“你学会下厨了?”裴令宣惊奇道。在国外时他们天天顿顿外卖和下馆子,家里厨房从未开过火。多年的独立生活并没有让喻孟学会生活自理,而一只步入老年的猫却做到了?“我让他学的,”喻霖道,“老大不小了,煮饭还不知道按电源开关,成何体统。”“我可能也不知道。”“你是一天要掰成八天过的大明星,怎么能跟他比,他纯粹是懒。”喻孟背对着他们忙碌,冤屈地发牢骚道:“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谁这么说自己弟弟啊。”“今天让你做饭,你说不会买菜,最后还不是点的外卖。令宣难得来一趟,你就请他吃外卖,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居然还跟我要面子?”“没关系,我喜欢吃外卖。”裴令宣大发善心为喻孟挽回颜面。这时门铃响了,喻孟摘下围裙去开门,果真是餐厅的外卖员来送菜了。为突显这顿饭的隆重,热腾腾的菜要先全部装入盘子,摆满一桌体现仪式感。喻霖有意锻炼弟弟的动手能力,拿出烟盒询问裴令宣:“去阳台抽根烟吗?”“嗯。”他跟上。“小孟在变好。”叫他出来,必定是有话要与他单独聊聊。裴令宣十八岁学会的抽烟,但他不是很喜欢,不如喝酒解闷消愁;不过最近应酬多,抽一两根也无妨。他点头,浸出嘴角的白色烟雾随风而走,“是好事。”“我和他上司通过电话,他在公司干活儿还算勤快,学东西认真,没有偷奸耍滑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让我深感意外,也很惊喜。”喻霖看着他,“小孟说这是他跟你的约定,如果不是你,我这个兄长再怎么鞭策他,他也不会有转变,”我什么时候跟他约定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裴令宣不好实话实说,瞎编乱凑道:“是长大懂事了,男孩比较晚熟。”“那你是不是也该懂事了?”“我?”“我感觉你跟三年前相比,变化很大。人都是一点点变成熟的,你们能若是能就此安定下来,就算为我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喻霖和善地劝服他,“考虑下吧令宣,我们家是做生意的小门小户,比不上陆真鸿导演德高望重、家大业大,但陆公子又不是陆导唯一的儿子,他头上还有哥哥姐姐,可我就只有小孟一个弟弟,我们的舅舅也没有孩子,所以将来这一切都是小孟的。”裴令宣没忍住笑道:“小孟是这么说的?”“嗯,难道不是吗?你总不能是心里有真爱,又要钓着小孟吧?”他在花盆泥土里摁灭了烟,推开玻璃门进屋,“应该要吃饭了。”南方春天短暂,一转眼便来到下半年。林子晗的婚礼推迟到了六月份,来的宾客多是亲朋好友,圈内人就请了他,和他曾经见过的那群他们选秀比赛时期认识的小伙伴。女方那头来的人更少,金雅的父母不见踪影,上台合影的亲属是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的姨母。金雅的老板程名扬没出面,委托外甥带来的一份厚礼。这场婚礼办得简洁大气,没有百万婚纱和价值连城的钻戒,也没有煽情催泪的真情告白环节,只放了一段新郎新娘拍摄婚纱照的花絮,喜糖全是巧克力和夹心软糖,伴手礼是一盒香薰蜡烛。缺憾是菜很难吃,裴令宣尝了两口就搁了筷子。他和喻孟来是分头来,走却是一起走。去机场的路上,喻孟说起金雅的身世也苦,生母是赌徒,在澳门与一个法籍男人厮混才有了她;生下她不会带,把还没断奶的她送回内地的姐姐家,此后再没消息。喻孟说:“你别看她长得乖巧,其实遗传了她妈的劣根性,好赌。但她的赌运比她妈好,在牌桌上遇见了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