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无力,撑不起来身子,只能侧着头喝,嘴角流出一些水来,一只温柔的小手拿着帕子帮她擦干净了。
微婳喝了水,整个人舒服了许多,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眼泪不自觉地泌出来。
“嬷嬷,我是在做梦吗?怎么把你看成了砚儿。我眼睛坏了,耳朵也坏了,竟然觉得你说话的声音也像砚儿。”
她重新闭上眼睛,想要重新睡去,不再想那些乱糟糟的伤心事。
那人扑到微婳的身上,哭道:“姑娘,我就是砚儿!姑娘!”
微婳兀然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埋头在她怀里哭泣的人。
乌黑的发,露出左耳,耳朵下有一颗黄豆粒大小肉痣。
“砚儿!”她腾出手抹了一把她的头发,乌黑柔软,是女孩子的头发。
这时候的鞭炮声稍微小了点,守在外面的李嬷嬷听见屋里的动静,也急忙走了进来。
“姑娘!”李嬷嬷看见睁开眼的微婳,浑浊的眼流下两行眼泪,转身朝大门外的方向拜了几拜,“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拜完天上的神灵,李嬷嬷提起裙摆,快步走到微婳面前,轻轻地唤了一声:“姑娘。”
微婳看了一眼李嬷嬷,又看向砚儿,“这不是做梦?”
李嬷嬷摇摇头,“不是做梦,砚儿那天确实是被带走了,过了一天,王爷便着人偷偷送她回来了,身契也拿回来了。”
李嬷嬷柔声说道:“王爷,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绝情,但是当时那样——”
“嬷嬷,”微婳粗哑着声音打断她,微微侧头,“我不想再听见那人做的任何事情。”
李嬷嬷知道姑娘对肃王的心结太深,也不打算劝慰什么。
微婳见到砚儿回到身边,又喝了水,精神终于好了些许。
李嬷嬷熬了软烂香甜的白粥,给微婳喂了小半碗。
一边喂,一边闲说着几日的事情。
沈家被抄家那日,柳家仆役除了李嬷嬷外,还有刘伯和两个杂役丫鬟是柳家的,这院子是刘伯临时租赁的,找得匆忙,不算太好,只有一个正厅三间大房和两间耳房,但也能勉强够住。
沈府里属于柳氏和微婳的东西虽然没被封存,可沈宅地契属于沈家,当时李嬷嬷只慌忙收拾了些银钱细软出来,重要贵重的东西还留在沈府里。
微婳在床上躺了两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除夕夜,她醒来那时是亥时刚过,外面的鞭炮轰隆,现在反而渐渐消弭了些。
微婳坐靠在床上,听着李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两边的手各有两根手指受伤了,被人细细地包扎过了。
李嬷嬷看着她的眼光,犹豫着说道:“是方太医帮姑娘包扎的。”
微婳神情木然,淡淡说道:“我们以后去外面自己寻郎中。”
李嬷嬷点头道:“好。”
砚儿自从那地方出来后,一直后怕,成日成夜地守着姑娘,生怕又要与微婳分离。
此时李嬷嬷在,她便退到了李嬷嬷的身后,眼中仍然含着泪花,只是不想姑娘伤心,一直隐忍着。
微婳的目光越过李嬷嬷的肩头,看向砚儿:“砚儿,今年我们准备有鞭炮吗?”
沈家被抄,微婳又昏迷不醒,境况已经惨淡如此,哪里还有人记得要买鞭炮。
砚儿茫然地摇摇头。
微婳说道:“那便让刘伯问问邻居家,能否跟邻居买一两串,我们也放放,毕竟是新宅院,迎新纳福,驱驱晦气。”
砚儿平时多大胆伶俐的一个丫头,如今经这么一遭,竟然变得怯弱敏感起来。
她想要回她的砚儿,那个元气满满活泼开朗的砚儿。
刘伯拿着银钱,果真从邻居家买了两串鞭炮回来。
微婳要下床去看砚儿点鞭炮,李嬷嬷劝道:“姑娘身子还没好,外面天寒,还是不要出去了。”
微婳喝了粥,胸口虽然还疼,嗓子却渐渐没那么哑了,精神也渐渐起来。
“嬷嬷都说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了,我现在身子都是僵的,若是再不走动走动,手脚更加要不得了。”
李嬷嬷拗不过微婳,扶她下来,跟砚儿一起伺候她穿好衣裳,又披上鹿绒皮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扶着她出门。
刘伯在院子门外放好鞭炮,点了一柱香来,问微婳:“姑娘,您要自己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