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宠溺地笑了笑,眼前的女儿烛光映衬下,绝美至极。容颜俏似沈思。
想起丈夫,她心中不由柔软。
当年那个青衣探花郎,骑马游街,丰神倜傥,是多少少女的春闱梦里人,她也原不敢肖想那样的少年郎会成为自己的郎君。
可偏偏探花郎就选了她。
成亲之后,面对丈夫,她曾自惭容貌,可丈夫却对她深情款款,敬爱有加。
沈思曾与她玩笑,娶妻当娶贤,若要娶个貌美的,他大可不必,天天照镜子看着自己好了。
她又气又笑,要用手去捶他。
他却一把将爱妻搂在怀里,“沈思今生能娶到姝儿,实乃三生之幸,姝儿不可再妄自菲薄了。”
想来夫妻之间调笑打闹,竟是没少落在女儿眼里。
柳氏拍了拍微婳的手背,微微笑道:“是我和你父亲不对,等婳儿以后跟羽哥儿成了亲,得避开孩儿点。”
微婳一双瞳仁一紧,随即又垂下眼睑,掩去那一闪而过的异色。
柳氏见她垂首不说话,以为她害羞,便笑道:“你刚刚调笑母亲,现在却知道害羞了,羽哥儿这孩子,我瞧着……”
“母亲,女儿不想嫁人。”她直接伏在柳氏的怀里,不让柳氏察觉自己脸色异样。
“女儿家大了自然要嫁人。”
“可我想像母亲那样嫁个有情有义只忠于我一人的郎君。”
“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微婳怕自己太过执拗,母亲会生疑,更加不愿意去江南了。
她缓缓道:“那便等母亲从江南回来,再由父亲和母亲替女儿做主。”
柳氏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抚她的秀发,柔声说道:“好。”
微婳惊喜道:“那母亲是打算去江南了?”
“嗯。我想去看看你外祖母,也希望与你父亲相伴到老,看着你风光出嫁,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她清楚,唯有自己身体康健,才能看得更久,拥有得更多。
***
微婳这一夜睡得极不好,翻来覆去,耳边尽是听见窗外呼呼作响的凌厉风声。
明明已是疲乏困倦到了极致,可脑中杂念纷乱如麻,绞得胸口皮|肉下的一颗心又紧又痛。
煎熬难寐,睁开眼时,青萝帐内仍是一团灰蒙昏黑。
她伸手挑开纱帐,有幽微天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窗前,在窗前映出一个一个小小的光点,因实在幽微,光点边界模糊不清,其实与旁边的暗色无异。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明白。
这世间本是浊水一滩,众人皆取,众人皆用,怎能是时时清明,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