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条溪水边,周君之停了下来。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溪水,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出神,半晌却问道:“毓真在未来的世界里,父母兄弟都是怎样的人呢?”他当然记得沈毓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记得沈毓真说过周君之的一切都是他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只是周君之并不在意自己如今的生活是不是他人笔下的创造,也并不在意自己的一切是不是虚幻。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正鲜活地活着,也知道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沈毓真是真实的爱人。可是这个问题让沈毓真有些始料未及,他眸子中颤动了一瞬,似乎在斟酌什么。片刻,他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空洞起来,缓缓道:“其实来这里这么多年,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了。我只依稀记得,我们家住在很高的楼房里,同我一起居住的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哥哥。”沈毓真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事情,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提起。或许沈毓真也知道,即便再如何怀念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没有办法回去。而即便之前就算有办法回去,沈毓真怀着救下周君之的心情,恐怕也不会选择回去。既然回去已成奢望,曾经的世界又如何再去回忆。周君之知道他心中的落寞,他拉着沈毓真的手轻轻拍着,又问道:“你来到这里以后呢,在这里你的‘父母’呢?”沈毓真却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一睁开眼的时候,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跟我说,乾元观要举行山下大招了,说我资质不错,还从野狼的嘴里救下了她的妹妹,所以让我来参加大招。”“至于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有没有‘父母亲人’,山下修行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要寻找过,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线索。”说着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或许我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他这样丧气的话,让周君之忍不住伸出手指压着他的唇。他的表情有些不满和小小的怒火,半是责备道:“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人,你就站在我面前,哪里是不应该存在的。”这话终于让沈毓真的眸子里亮起一点光亮来,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不免笑道:“是了,如今遇见了师兄,我在这里的人生便有了全部的意义。师兄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这样说了!”看着沈毓真认真发誓,周君之才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他复又看着那条溪水,像是在看什么彼岸的往事一般叹了口气。“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他像是有些同病相怜起来,道:“师父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这让沈毓真有些吃惊,他虽然知道周君之无父无母是南宫玉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可却没有想到,这里便是当年南宫玉捡到周君之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周君之也不可能保有襁褓中的记忆。他有些回忆,但更多地却像是要透过长河去看到曾经的时光一样,道:“师父说我当时这么小,被包在一个很破旧的襁褓里面,襁褓上甚至还带着血。我哭闹不休,声音把路过这里的师父惊动了。他不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落在外面,所以便把我抱回了山上。”“当然,师父以前也曾向周围几个村镇打听过我的出身,可都没有结果。再加上当年襁褓上的血迹,师父猜测我的父母恐怕已经遭遇了不幸,弥留之际将我遗弃在乾元观附近,恐怕也是想为我留一条生路。”周君之此言让沈毓真颇为震惊,他像是有些担心地拉着周君之的手,安慰似的唤了一声“师兄”。周君之听出沈毓真对自己的担忧来,他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毓真别担心,我并不怪他们。”“或许就同师父所说的一样。我的襁褓上面带血,他们一定是迫不得已才将我抛弃。而我又幸运地被师父捡到。所幸师父对我很好,乾元观对我也很好,我这条命是乾元观给的,是师父给的,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我定然是要为乾元观做些什么的。”他会成为下一任观主,站在那最高峰,高处不胜寒。沈毓真知道在周君之的心中,乾元观的分量永远是最重的,但他并不埋怨,而是轻轻吻在周君之的额头,道:“我明白,师兄。我会帮着师兄,也会看着师兄。乾元观不仅是你的乾元观,也是我的乾元观,更是大家的乾元观。”这话让周君之的心中很是感慨动容,他忍不住踮起脚来亲吻着沈毓真的唇。沈毓真也回应着他,两人拥抱在一起,动情地深吻着。爱人的深吻怎么能不让人动容,更何况两人还都年轻,沈毓真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吻到最后干柴烈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或许是两个人都太过专情,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脚下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