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清看着沈初欲言又止。
“沈某管辖不严,让矿场里的犯人跑了出来,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沈初面色不改拱拱手,“封将军快入府吧,莫耽误了军机大事。”
沈初语气依然温润,封常清却不禁打了个颤,也不敢提出什么反驳之语,只能胡乱点点头,蹑手蹑脚走入了官邸内。
至于这几个穿着宦官服饰手中还拿着圣旨的“矿场逃犯”,就当他今日没见过他们得了。
封常清破罐子破摔,乐观想,反正他也已经上了寿安公主的贼船下不去了,换个角度想,只要寿安公主日后成了圣人,四舍五入他听寿安公主的话就是听圣人的话,不算违抗圣旨,他依然是大唐的忠臣。
封常清给高仙芝写信,劝高仙芝退守潼关,十分详细写明了安禄山军之残暴和自己这边军队之无用。
【……愿大夫告知陛下,无轻此贼,则社稷安。】
封常清最后还是提笔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他低头看着这一行字,手指紧紧攥着毛笔,再三犹豫,多次提笔想把这句话划掉,最后还是留下了这句话。
封常清不懂帝王之心,可他懂兵法。
放着虎牢关、潼关这样的天下险关不守而率素未训习过的乌合之徒出城迎敌,不是他和高仙芝的意愿,而是帝王的意愿。轻视反贼之人,也不是将军,而是帝王。
偏偏这位帝王还颇为自以为是,总是指挥将帅作战,觉得安禄山叛军一碰就碎。
封常清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了有一个会领兵打仗的顶头上司的好处了。人家寿安公主,自己知兵,就很利索让洛阳军死守洛阳不出城迎战嘛,还早早就屯好了粮食和装备,耗也能耗死叛军。再看看三番五次催促出战的圣人。
封常清恨不得指着李隆基的鼻子劝诫他,你行你上啊,你不行就老实窝在皇宫让将军自己决断该打该守!
一封密信很快便到了正在陕郡准备迎敌的高仙芝手上。
高仙芝坐在帐中,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许久,高仙芝才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封一啊,你这是给我送了个大难题啊。”
他低下头,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份从长安城来的手谕。
命他迎敌。
高仙芝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咬咬牙起身快步走出主帐,吩咐左右:“传本帅帅令,左右诸军全部拔营退守潼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到潼关后他自会亲自写奏疏向圣人请罪。
“咱家可记着圣人不是这么命令咱们的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高仙之皱眉扭头看一下身穿监军服饰的宦官边令诚。
边令诚是圣人派来的监军,高仙芝素来不喜他,先前他带兵出征小勃律国,边令诚至连云堡便不敢再深入,胆小如鼠至极,还曾多次向他索贿,都被高仙芝拒绝了,一人不合已久。
“本将是主帅,该如何对敌,本将说了算。”高仙芝淡淡道,不搭理边令诚便转身离去。
边令诚站在原地看着高仙芝日离去的背影,面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神情,他一甩衣袖,低声道:“等咱入宫见了圣人……”
封常清得知高仙芝已率军退守潼关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问过了沈先生之后还把寿安公主留下的那本寿安公主与张巡合著的《守城是第一艺术》指导书连同信一起送给了高仙芝。
以前都是他们带兵去攻打别人,打仗的经验他们很充足,守城的经验却着实没有多少,不过有了寿安公主留下的指导书再加上潼关地势险要,高将军必然能够守住潼关。
“李一十九,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李长安帐中窜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李白。
李白进了主帐便十分自来熟的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端起水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十分没形象的对着壶嘴往嘴里灌水。
一壶凉水咕噜咕噜进了肚子,李白抬起袖子豪迈擦干净嘴,这才看向李长安:“我一路从范阳赶到长安,寿安公主府的人说你去了剑南,我又从长安赶到蜀郡,到那儿以后又得知你往襄阳来了……紧赶慢赶终于在襄阳赶上了你。”
李白嘶了一口气,摊摊手:“本来我是想提前告诉你安禄山要造反这事,谁知道他动手这么快,我还没寻到你他就已经反了。”“不过也不是全无所获。”李白眨眨眼,“我可打探出了不少安禄山军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