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不需要来劝解他放过忠良的谏臣,他生气的时候只需要他的臣子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责备背叛他的人。
尽管李隆基知道李长安依然是在拐弯抹角为王忠嗣求情,可到底李长安依然站在他这边,认为王忠嗣违抗圣旨理应被贬为庶人,这让李隆基心里痛快了一些。
“陛下,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在殿外求见。”高力士轻手轻脚走进来禀告道。
李隆基方才放松了些的眉毛又颦了起来。
今岁年末轮到哥舒翰入长安述职,哥舒翰月前就回到了长安,哥舒翰曾在王忠嗣手下担任过兵马使,如今他急匆匆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李隆基不用猜也能知道。
“你先下去吧。”李隆基对李长安挥挥手。
李长安趁着李隆基心思分散提出:“儿想去大理寺狱中见一面王忠嗣。”
李隆基随口道:“去吧。”
只是见一面,李长安又不能直接从大理寺牢狱中将王忠嗣劫走,这几日李长安也不是第一请求想要见王忠嗣一面的人,只是其他大臣见到他开口就是为王忠嗣求情,李隆基听着心烦,都没有答应他们罢了。
李长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嘴角带笑往殿外走,正好与匆匆进殿的哥舒翰擦肩而过。
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李长安冲着哥舒翰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而后,哥舒翰进入内殿面见李隆基为王忠嗣求情,李长安则是出了兴庆宫就纵马赶往大理寺。
关押王忠嗣的这一片牢狱中十分冷清,他身份高,又在朝野上下有很重的威望,整个北狱的犯人都被压到了南狱,吉温如今就在大理寺担任官员,专门负责审讯王忠嗣。
这么大一片北狱,如今只有吉温和他手下的几个酷吏肆意折磨着王忠嗣,任何惨叫声都传不出去。
吉温很享受昔日高高在上的将军在他手下痛苦的模样,只是可惜王忠嗣仿佛哑巴一样不会痛哭,这让吉温少了不少乐趣。
王忠嗣已经被刑讯得没了人样,他身上的囚衣被鲜血浸湿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完整的。
他的头也有气无力垂着,只有鞭棍落在他身上时他才会颤抖一下。
吉温翘着二郎腿坐在交椅上看着手下人审问王忠嗣,手中还端着一杯热茶,时不时吹一口气。
他做了十几年的酷吏了,见过不知道多少血腥场面,碎胳膊断腿都是常有的事情,王忠嗣身上的伤还不足影响他喝茶的心情。
甚至他一个五品小官能够肆意虐·待王忠嗣这个连右相都要忌惮的大将军这件事,让吉温感受到了一阵阵舒爽的快感。
能把人上人踩在脚下,实在是爽啊。
“王忠嗣,你只要认了罪,在这签字画押,本官就命令他们停下。”吉温敲了敲桌案上那一页状词。
王忠嗣抬起头,讥讽扯了扯嘴角,不屑瞥了吉温一眼,不发一言又把头垂了下去。
吉温感受到了王忠嗣对他的鄙夷,这让他觉得自尊心被一个阶下囚蔑视了。
昔日你是节度使,我是丁点小官,你看不起我就罢了。如今你只是个阶下囚,性命都握在我手里,还敢看不起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吉温冷笑一声,挥手道:“给咱们王大将军尝一尝头箍的滋味。”
原本他还忌惮着不能将王忠嗣伤的太重,可如今已经过去了数日,圣人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看来这个王忠嗣再难翻身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客气了。
头箍又叫做“阎王闩”,是用熟铁打的铁头箍,两边用生牛皮扯着,将这个铁头箍套在人头上,衙役拉着牛皮绳子,一点点使劲,铁头箍就会勒紧犯人脑袋。
当然吉温还不敢直接杀了王忠嗣,但是让他痛一痛还是……
刑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声,吉温刚诧异站起身想要斥责谁人敢在大理寺重地喧哗,就看到了一个眉目间满是怒色的女郎推开衙役阻拦的手闯了进来。
“你是……啊!”
一声哀嚎声,吉温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李长安抬腿一脚踢在了胸口上,身体直接往后砸倒了桌椅,被一脚踢得眼前发黑,一口血吐了出来。
李长安愤怒之下一脚用了七成的力气,若不是最后稍稍回来了一些理智,收回来一些力气,这一脚就能把吉温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