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长安才找上陈国生。
“还要劳烦陈老师装神弄鬼一番。”李长安提着茶壶给陈国生斟了一杯茶,笑眯眯道。
“炸药太过惊世骇俗,陈老师本职既然为道士,倒不如装神弄鬼一番,假托请雷公相助,方才降下雷霆劈开城门。”
李长安已经想好了托词。
倒不是说火药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大唐如今虽然还没有将火药应用在战争上,可火药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道士练要把自己炸死。
只是怀璧其罪,陈国生弄出来的这个威力太大,而且目前还不具备大规模工业化的条件,只能小规模手工提取,对操作要求还极高……
“实在不行您就说这是火药。”李长安嘟囔道,至于为什么这个火药威力这么强,凑巧呗。
人家汉光武帝刘秀还能召唤陨石跟大风呢。
陈国生听到李长安的话呲牙咧嘴:“又要装神弄鬼啊。”
他还参加过“破除封建迷信”活动呢,结果一睁眼当了道士不说,还得天天装神弄鬼……
“时代不同了嘛,咱们大唐人就信这个,吐蕃人也信这个,咱们大唐已经算不错了,吐蕃处于奴隶制社会对鬼神之说更敬畏呢。”李长安安慰陈国生。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天下苍生,你就忍忍吧。”
陈国生长叹一口气:“行吧,你帮我写个稿子我照着念……我老头子一辈子没信过封建迷信啊。”
李长安对这个已经十分轻车熟路了,自从发现大唐人信奉这些迷信之后,李长安就专门研究了大唐目前最流行的迷信说法又结合后来这一千多年流行的迷信说法,弄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糊弄人方法。
李适之这样有文化的大唐宰相听了都深信不疑!
十月中旬,朔方都护府。
《尔雅》曰:“朔,北方也。”
朔方就位于大唐的北侧,北侧紧挨着回纥,西侧是河西各镇,西南方则是陇右,距离吐蕃并不远。
开元九年大唐置朔方节度使,领单于大都护府,夏、盐、绥、银、丰、胜六州,定远、丰安二军,在大唐的时节度使中,朔方节度使手下的兵力也是最充足的一个。
王忠嗣便是如今的朔方节度使,他原名王训,是王海宾之子,王海宾在开元二年抵御吐蕃一战中战死,当时李隆基接见了战死将领的遗孤,王训才九岁,见到李隆基便伏地大哭。
李隆基感慨“这是相当于霍去病的遗孤啊,等日后你长大,朕一定拜你为将”,于是便将王忠嗣收养在宫中,当作义子抚养长大。
王忠嗣长大以后果然也没有辜负李隆基的信任,南征北战,成为了如今大唐首屈一指的名将,身兼两镇节度使,坐镇朔方。
“将军,朝廷又派人来询问战况了。”
帐篷被撩开,一股冷风伴着哥舒翰一同进入了大帐。
如今才十月中,朔方便已经很冷了,骑着马寒风便像刀锋一般往脸上刮,帐篷已经挂上了隔风挡寒的羊皮帘子。
哥舒翰在前两年新城之战中立下大功,又在今岁吐蕃趁着秋收入侵大唐时候带领一支军队反抗,身先士卒在前冲锋,手持半段枪所向披靡,大败吐蕃,王忠嗣十分赏识他,便将他提拔成了自己的裨将。
“你告诉来使,此战焦灼,入冬我军行军不便,今岁无法尽克敌军。”王忠嗣从行案后抬起头,沉着道。
王忠嗣虽是武将,却不像哥舒翰那样身材高大凶猛,反而生得颇为俊雅。他眼如丹凤,凤眼上是一双卧蚕眉,唇方口正,髯长一尺,天庭饱满,相貌堂堂,肩膀只有哥舒翰的肩膀约莫三分之二宽,比起武将,他更像是文人。
哥舒翰却极为钦佩他,哥舒翰懂兵,对王忠嗣用兵如神十分钦佩,虽说论起个人勇武五个王忠嗣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哥舒翰,可将帅比的是调兵遣将、领兵作战的本事,哥舒翰自愧弗如王忠嗣。
如今听到王忠嗣这么说,哥舒翰挠挠头,忍不住劝说道:“将军也不该总是推脱圣人,圣人已经遣使来问了三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圣人有意让将军带兵攻打石堡城,将军为何每次都找理由推脱呢?”
“我就是不愿意攻打石堡城,才找借口推脱啊。”王忠嗣叹了口气,帐内只有他与哥舒翰二人,王忠嗣面对自己的心腹,也难得吐露了心思。
哥舒翰不太懂王忠嗣的想法:“圣人想要石堡城,将军为圣人攻下就是了,您为何不愿意呢,这岂不是违背圣人的想法?咱们当将领的,只管听话打仗就是,这还不简单?”
在哥舒翰看来,当将军就是为了军功,有仗打才有军功能拿,皇帝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呗,讨皇帝高兴他才有大官当。
王忠嗣看着高大勇猛的哥舒翰,唏嘘道:“我年轻时也这么想,可后来我成为了节度使,不但要负责带兵打仗,还要负责治理一方之后我就不再这么想了。”
“我平生的愿望,难道是追求富贵名利吗?”王忠嗣自嘲一笑。
“石堡城,鸡肋之地,易守难攻,吐蕃举国之力守之,这是吐蕃为了削弱我大唐设下的陷阱啊,我难道要用数万大唐将士的性命去换一个鸡肋之地吗?”王忠嗣站起身,指着身后悬挂的舆图,摇头道。
石堡城在舆图上被圈了一个红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