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看的?十分专注,时不?时掰下一小块馕饼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仅从衣着外貌看,年轻人实在跟可领万人兵马的?大?将军毫不?相符,他的?名?字跟他的?样貌一般,不?能说平庸无奇,虽然在北契庙堂上“臭名?昭著”,但如今在北雍却是如雷贯耳。这个年轻人便是谢时,北契王帐的?私生子,也曾是虎头帮一名?不?起眼的?镖师,如今则是接掌了二十万呼延军的?南庭大?将军。正好吃完馕饼时,一名?妙龄女子走近跟前?,将装有马奶的?水囊丢在谢时脚边,而后蹲下身,看了一眼羊皮图纸,面无表情道?:“光看这个能看出花来?”谢时拍了拍手上的?饼沫,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细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答非所问道?:“阿丑,记得下回?给?我清水便好。”正是坟山山主的?丑奴儿冷嘲热讽道?:“将军以为?这里是中原,遍地可见水源?还有,只有陛下能唤我阿丑。”习惯了女子的?古怪脾性,谢时不?以为?意道?:“若非你提醒,我还从未想过,这世上哪有人姓丑的?,那可否告知?真名?,若不?然只说个姓氏也好。”丑奴儿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总不?会是姓耶律,更不?会是姓慕容。”她似是有些厌倦的?摆了摆手,“我以前?就是个奴婢丫鬟,罢了,一个称呼而已,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谢时淡淡瞥了一眼这个难得没与他争锋相对的?女子,心中暗叹原来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继而又把目光转回?到羊皮纸上。沉默半晌,丑奴儿伸出脚尖够了够羊皮纸,问道?:“先前?你说李长安不?会来,是不?是真的?,你又如何知?道??”谢时没计较她这个足够杀头的?小动作,平淡道?:“兵法推演向来没有绝对的?定数,只看各自如何取舍,北雍想要争取西域僧兵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女法王亦有与之联盟的?意图,但对于我朝而言,区区几万可上战场的?僧兵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若到时女法王不?肯出死?力?,反倒会成为?拖累。眼下西域正值内乱,北雍此时若不?出兵,一旦断了这份香火情,日后就别想再续前?缘,只要我朝稍稍施压女法王就不?得不?倒戈相向。”丑奴儿似有些不?耐烦,“那李长安不?更应该亲自出面?”谢时缓缓摇头,“西域僧兵,北雍舍不?得,也不?能舍弃,但身为?北雍王的?李长安才是重中之重,第一场两北大?战足以让两朝庙堂都明?白,谁才是北雍真正的?定海神针,燕白鹿若战死?沙场至多动摇军心,可一旦失去北雍王,整个西北的?民心乃至中原朝廷都将地动山摇,简而言之,李长安一死?,不?仅西北门户大?开,中原亦将永无宁日。但这只是其一,相信北雍已然看出我的?意图,而且李长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她若不?顾古阳关来此取我的?项上人头,我便会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这里,到时候,古阳关就如同一个没有高手坐镇的?江湖宗门,虽不?至于一击即溃,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丑奴儿听罢,不?屑一笑?:“说的?天花乱坠,不?过纸上谈兵。”年轻人没有反驳,伸手按住羊皮纸,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脉,耳畔一阵呼啸掠过。他喃喃自语。“起风了。”——————北固山以南,山脚下四千余开山营骑卒各自守在战马旁,有的?默然擦刀,有的?矫正弓弦,更多的?则是抱刀而坐养精蓄锐。前?不?久的?战败,并?未让这支从橘子州那场残酷厮杀中活下来的?骑军士气消沉,人人脸上皆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沉稳神情。赵魏洲就着一口清水艰难咽下嘴里的?干粮,而后将水囊递给?身边的?洪士良,后者无动于衷,盯着手里没咬的?半块干粮愣愣出神。赵魏洲踢了他一脚,“想什么呢?”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声,几名?白袍骑卒出现在视野里,很快来到二人跟前?,为?首一骑背负大?刀的?年轻女子跃下马背,递上一封染血的?密信。洪士良飞快接过,赵魏洲缓缓站起身,朝几骑身后观望了一阵,眼神逐渐黯然。送信的?斥候,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在过去几个时辰里,双方都在不?断派出斥候刺探敌情,便不?断有人死?在看到不?到甚至找不?到的?地方。肩负重任的?白袍营更是死?伤惨重,半个时辰前?,仅剩十几骑的?白袍营前?去接应困龙关的?送信斥候,眼下回?来的?只有这五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