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号。
经过月初那几天的小雨,已经连续阴了半个月的申城迎来了一个大晴天,三四级的北风,温度回复到了二十度。
从南京路到外滩,马路街巷里一下子都被密密麻麻的行人占领了,半空中乱七八糟全是晾晒的各种颜色的衣服和被褥。
弄巷里挤满了人,家家户户都在洗衣服,洗澡,马路边全是各种躺椅,躺满了晒太阳的男男女女。
张铁军牵着张凤的手,蒋卫红和李树生跟在后面,四个人顺着中山路,随着人群慢慢的往市府那边走。
大街上车辆不少,自行车也多,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特别热闹。
本地人和外地差旅客虽然混在一起,但是泾渭分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外地人都是穿的板板正正的,拎着个公文包。
本地人在穿着上就随意多了,大多都是工装,不是蓝就是灰,感觉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也是大城市的特点,不管是京城还是申城广州深圳,事实上都是外地人在建设,在使用,大马路上更多的也都是外地人。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哪有这个闲心?事实上他们工作都不太好找,而且是越来越不好找,大多数做的都是比较辛苦的底层劳动。
这会儿的外滩还没有经过改造,也没有后来那么宽阔壮观,江对面还是一片一片的厂房棚户呢。
只有码头那里特别的繁忙,过江的和从江对面过来的人挤在一起。后来外滩改造,渡人码头都给挪走了,改成了观光码头。
“人真多。”张凤四方打量着。
“有名气呗,全国人都想到这里看看,这几年申城发展的快,机会多,大学生和留学的也都喜欢往这跑,还有外国人。”
“那是为什么?”
“挣的多,留学生起步工资就比国内的大学生高,外国人来了这边享受的都是亲爹待遇,连原来是干什么的都不问。”
“那要是流浪汉和要饭的也不管哪?”
“那你以为跑过来的都是学业有成的富贵户啊?大多都是你说的这种。”
“那图啥呀?”
“洋气呗,外国人嘛,高级。黑人来了都高级。这座城市就是外国人建的,一百多年跪舔下来,那种崇洋的东西都渗到骨头里了。”
“真的假的?你哄我吧?”
“真的,这里的上等人就是伺候洋人主子的,中等人是给洋人扛活的,其他都是下等人。这边的语言里面好多都是洋话。
在他们眼里,和洋人不搭边的一律都是下里巴,只有沾上洋人的,搭上洋人的才是高级的。一百多年,你当玩呢?习惯是最可怕的。”
过去的时候人结婚早,十五六年就是一代,一百多年的时间已经是七八代人,七八代人的传承和信仰,已经是一种社会标准了。
这种成型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得了。这样的城市不少,京城也算,还有天津,广州,成都,武汉,威海,青岛。
渝城其实也是,不过它就要差一些,它的经历太复杂,后面的外来人口太多,尤其是部队。
东北虽然曾经被占领全境,但还真不能算,因为那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一直是敌对状态,有仇恨因子在里面。
再说时间也短,满打满算不过就是十几年。一直在抗争。只有哈尔滨和大连是例外。
哈尔滨实际上是俄国建立的城市,是中东铁路的重要中转站,大连(旅大)也差不多,是出海口,驻军的地方。
达里尼嘛,这两座城市被统治的时间比申城还长。
“外国人真坏。”张凤鼓了鼓小脸儿,抬手拢了拢头发,问:“对了,有个事儿我没太想明白,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什么?”张铁军看了看张凤,脑袋里飞快的想着,又是哪个女人?
“你说,”张凤皱了皱眉:“九月份都开学了,你让咱们的高中和大学开学,这是为了啥?都不能招生了,就白养着那些老师,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