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傻乎乎地点头。
等马车走远,她才后悔了。
一想到林子哥哥说五年十年都不能来,她就追着马车哭,一直哭。
可惜林子哥哥再也听不到,马车渐行渐远,远到她追不上,看不见。
后来没过两年,爹爹出事。
紧接着娘亲也出事了,某个深夜里满身鲜血地回来,说她杀了人。
祖父带着她们,连夜逃到马场。
慢慢地,雪娘忘记了林子哥哥。
好像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那些宠溺与偏爱,都不过是年幼无知时,做过的一场好梦。
雪娘不知不觉,被洛子清牵着手,在木椅上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洛子清忍不住又伸手拂了拂雪娘的鬓发。
“我到京城头几年,还一直想着你,想等我中了武状元,就回去娶你。可十二岁那年,母亲要给洛子光说亲,祖父说,他早就订了亲,定亲的媳妇,就是你,索里镇的罗雪娘。”
洛子清停下不说了,他记得自己整整难过了一年。
后来就把关于雪娘的一切都收起来,决定忘了她。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在书房里,你说自己来自青州,名叫罗雪娘时,我有多惊讶。”
“后来祖父让我娶你,一开始确实很抗拒,因为在我心里,已经牢牢记住,你是洛子光的未婚妻,还有,你跟我记忆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雪娘笑了笑,她知道。
小时候在索里镇,她是个白白胖胖玲珑可爱的小女娘。
谁见了都稀罕,想抱一抱摸一摸。
马场近十年,她变得豪放,甚至粗野。
当然与小时候不一样,与林子哥哥在京城见的那些闺秀更不一样。
“那后来,你为什么同意娶我呢?”
雪娘轻声问。
“祖父说你爹娘都被人害死了,那人还想要害了你,你又是罪户,离了青州在京城,不知会遭遇些什么,我就想,顺了祖父的意吧,把你留在侯府里,庇佑你一生一世,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那个时候我的确不敢让你要孩子,你也知道缘由,对吧?”
雪娘轻轻点头。
“后来我想了个主意,纳个良妾,等你有身子了,让她假作有孕,这样对外就说你的孩子是她生的,可以保住孩子不受牵连。”
雪娘本来低着头,此时抬头凝神看着洛子清,好一会儿才问:
“所以祖父去世后,你那次跟我说,孝期过了,就要孩子,是做得这个打算?”
洛子清点头。
“我以前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不懂得要与人商量,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实在大错特错。薛家出事后,我想着薛清澜知根知底,正好娶了她,既救了她,也破了赵启坤的阴谋,又掩护你的身份,护住咱们的孩子,也不必再娶什么良妾,我自以为此乃万全之良策,一箭数雕,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洛子清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刚愎自用,有些惭愧。
雪娘倒是通情达理地拍拍他的手:
“我明白的,那时候薛洛两家联姻,是应对赵家最好的对策。”
“是啊,薛家代表文人清流,洛家掌握着兵权,若我与薛清澜成亲,太子就有两股势力倚仗,赵家虽掌握着士族官吏以及江南豪绅,却一直未能染指兵权,几次三番要将永淑与我联姻,都被祖父给挡了。可惜薛清澜那个人啊……”
洛子清惯常地,一说起大局大势,便忘了情爱。
雪娘忍不住酸他一句:
“没娶到薛清澜,你很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