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报仇,为了给李家谋一条出路,她又怎舍得扔下薇儿,独自进京。
十二月初,木广霖一行南下,雪娘在仙林馆迎来不速之客。
连翘母亲,连老夫人。
雪娘虽然意外,却也猜到,八成是齐王妃找老夫人,说了齐林与连翘的婚事。
她恭恭敬敬地将老夫人迎进自己的诊室,让座于靠窗的圈椅上。
又命吉祥去沏最好的云片茶来。
“罗大夫不必客气,你且坐下,老身有话与你说。”
老夫人颇有威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雪娘依言坐下,也不说话,静静等着老夫人发话。
她心知,今日说不得一番疾风骤雨袭来,暗暗做好逆来顺受的打算。
就算为了连翘,雪娘也不能得罪连老夫人。
“罗大夫,老身早就听闻你大名,今日也算见识了真身。想来你是个有主意的,当年一介孤女,便敢高攀侯府,贪那荣华富贵,可知这世上原本各有命数,你强缠着侯府高攀了又如何?不般配就是不般配,最终不还是落得个和离离府的下场?如今又与那齐王纠缠不清,可见你不是个洁身自爱的,自己是孤女,不用顾忌家人亲眷,又何苦来,牵扯我家连翘?”
那日齐王妃召见,暗示要与齐林与连翘保媒。
连老夫人当面没说什么,出了侯府,气得浑身哆嗦。
士农工商,齐林那小子做不成太医,就算半工半商。
连京郊有几百亩良田的地主人家,也比他身份高贵些。
竟然敢肖想他们家连翘!
连翘可是本该嫁入四品侍郎府的!
连老夫人一想,就知道这事是罗雪娘在后面撺掇。
她一个近五十岁的老妇人,一辈子恪守成规,自然看不惯罗雪娘。
如今竟然欺到连家头上,就别怪她倚老卖老,说话不客气了!
雪娘本打算忍气吞声,听了老太太这番话,脸色白了又红。
“老太太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当年嫁入侯府,如何是我自己要高攀?原本是老侯爷念着旧恩,求着我嫁给洛二爷,那些聘礼与嫁妆也是绕着城转了圈的,老夫人如何红口白牙地,就指认我是高攀?”
雪娘歇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至于和离出府,也用不着老太太来可怜我,原本是我先人在战场丢了一条性命,救了老侯爷,恩情该老侯爷承,洛二爷自身却受薛家颇多恩义,两重恩义他顾此便失彼,和离出府是我自愿,这里面的对错是非,恩怨情仇,连我们当事人都分扯不清,又怎是您一个外人可置喙的?”
雪娘声音越说越高。
“至于齐王,我行正坐直,开着医馆,为天下女子看诊,自己自力更生,谋一条活路,齐王为人仁义,才照拂我一二,那些市井小人多有口舌也就罢了,怎么老夫人竟也如此爱说是非?莫非今日齐王在此,老夫人也敢如此出言不逊?”
连老夫人被雪娘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
“你倒是好一张利嘴,老身算明白了,你如何能独立支撑,开这仙林馆,又如何让齐王与太后都对你另眼相看……”
这世间女子,未出嫁的自然要做温婉羞怯之态。
出嫁了的小媳妇,在她这样积年威重的老夫人面前,哪个不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只生怕得罪了老祖宗,回头落个跋扈忤逆的名声。
这罗雪娘如此气派,颇有男子铿锵之气势,倒让连老夫人暗暗叫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