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回头看傅斯里,果然,听到席影那句话之后,傅斯里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眉目几乎僵硬了。
对于一个如此强硬的人来说,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他简直是最大的侮辱,但陈常现在就觉得傅斯里特别可怜,如同产生了裂痕,仿佛只要使一点力就能把他彻底击碎。
陈常知道席影是傅斯里的支柱,支柱的意思就是,依旧能让他依旧有动力去感受生活滋味的关键原因。有人的支柱是父母,有人的支柱是孩子。而傅斯里孑然一身,陈常仿佛能看到连唯一的支柱也在渐渐抽离他的身体。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陈常觉得他比刚醒的时候还灰败空洞了许多。短短几天,他在这样一个生命力强盛、说一不二的人身上,看到了多次的无奈妥协和落寞。
也许是看出陈常的不忿,“他”
傅斯里费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沉默着对他摇了摇头,做了个“走吧”的口型。陈常低头,发现傅斯里那只苍白到近乎透明手骨节突出,也许因为疼痛又或是因为忍耐,在微微发颤。
陈常有一种预感,这次傅斯里会再次回到三年里那个如同行尸走肉的人,不同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再爬起来的理由,席影以自身安危相逼是他一辈子都不敢赌的筹码。
-
经过深思熟虑,席影决定辞职,创建属于自己的公司,做下这项决定,不仅仅是想换一种工作方式,更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验证,她心里隐隐鼓动自己去寻找一片更广阔的天地,也算是劫后余生给自己一种新的生活选择。
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席影的压力显然比帮人打工时更大,更加忙碌,找人脉,找投资,建项目,层层面试、筛选,早上吃过午饭,往往要忙到午夜才能吃上第二顿饭。
也许是自己创业带来的兴奋感,也许是有很多贵人相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但一点都不感觉到辛苦,她大胆地施展拳脚,充满了干劲,神采奕奕,能明显感觉到生活在大步向更好的方向迈进。
她的大部分时间全花在工作和照顾席泽上,无比充实,时常回家就倒头睡下,如此一来,也就很少能想到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在避免想起这个人,如此就可以免于窥见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也便能忘记当时傅斯里濒死的那张脸以及当时悲痛欲裂的痛楚,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视他于无物了,逃避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始终没对他伤势问过一句,也从没有问过他的去向。
也许是大祸之后的大运,也有很多贵人相助,席影的起步出奇的顺利,公司上线的翻译程序在短期内突然大爆,她一跃成为这个圈子里最年轻的华人女性创业者。
“席影”这两个字成了投入资本市场的一枚重磅炸弹。这让她在短时间内赢得了无数褒奖、鲜花和追随者,求职者蜂拥而至,甚至在当地掀起了一股华人女性浪潮,在这一年,许多老外都开始耳闻一个叫“席影”的名字。
在当时,招聘人事在问到应聘人员为什么选择这家公司时,得到最多的回答是“席影”。
媒体、报纸争相来访,社交媒体上关于她有海一样的传闻。偶尔接下的财经采访很快会出现在各种大楼的巨幕之上,巨幕中的面孔谈吐流利、内敛、自信、充满东方女性的魅力。
所有合伙人都是春风满面,所有人见到现在的席影,都要夸她一句意气风发的女性企业家。席影渐渐地也收获了许多一派真刀实枪的得力干将,也收获了更坚定的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一切都发展得飞快,随着席影身价的水涨船高,一些烦恼也开始接踵而来——数不完的饭局,接不完的采访,无数的关注带来的压力,纸醉金迷的诱惑,锲而不舍的追求者,在席影的世界里,每个人对她都带着极为真诚极为讨好的笑容,这和三年多以前的境况仿佛完全倒转了。
当她某天出差和下属回到自己的酒店,看到两个肌肉裸男穿着兔女郎装躺在自己床上洒满玫瑰意图勾引自己时,席影深刻从中体会了一把关于“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的言论中的诱惑。
幸而她体会过这些感觉之后,很快就从这种虚靡的幻象中抽身。她厌恶这些,所以大部分都交给助理处理安排,由于助理人微言轻实在顶挡不住外面这些洪水猛兽,张珂自告奋勇,帮她承担起这种公关事务。
助理敲她办公室了门,“席总,有一个宣传短片请您帮忙拍一下,我帮您安排在周三可以吗。”
席影对这些没太大兴趣,过多暴露在大众视野不是她的本意,“帮我推掉吧。”
助理有点为难,“不太好推,是大使馆那边来的电话。”
席影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唯一有点时间的就是周三晚上张珂的生日聚会,当然最主要还是张珂看不得席影这么忙,想让她能借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席影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张珂。
“你还记得有多久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了吗?”张珂佯装失落,看到席影表情浮上歉意,又笑了,“想什么呢你,大使馆找你,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生日什么时候都能过不重要,这种机会错过了以后就没了,你要是不去我还要说你呢。”
席影闻言也笑了。
这一笑几乎让张珂有些愣神,席影的笑仿佛让她整个人都闪着熠熠的光,闪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他有些感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