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低垂着眉眼,应是:“惊蛰后是风邪最猖狂的时节,京中又是个风最多的地方。”
观红鱼轻声:“是啊,我在京中数十年,见得最多了。”
她低下头,朝一个方向慢慢转身。
雪在昨夜就停了,所以今日注定是个晴天。
又有易淮那一剑驱散风云,藏在云层后的明光便露了出来,慢慢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观红鱼一开始走得很慢,但之后的每一步都很坚定。
日光落在她身上,红衣上绣的金鳞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反出更加璀璨的光,像是那一尾鲤鱼终于越过了龙门,化身成了烛龙。
内侍望着他们的背影,最终捧着手里象征着太多东西的冠冕与朝服,转身朝宫内走去。
易淮没急着启程,而是先回了自己在京中的住处,好好休息了接近一天。
他真的是一路赶过来的,都没歇息多久,疲惫让他甚至顾不上洁癖,沾床就倒。
还得亏是另一个自己那具身体足够强劲,吃得消,所以在他睡着后就帮他简单清理了下,再一块沉入梦乡。
易淮没做什么梦。
他醒来后,一边吃着虽然是下午茶但真的是早饭的一顿,一边听巫沉凝托着下巴跟他们说“故事”。
能查到国师和大皇子,还是因为夏明停。
他秘密送了封信给巫沉凝,信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名还有“缠骨”一字,巫沉凝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忙去联系了万生烟。
然后她们便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大皇子荣景霖,还查到了那时国师就出现在了龛朝,甚至出现在了京中,只是隐藏了身份,用了易容,荣景霖在那时就与国师有所交集。
“夏明停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位国师。”
巫沉凝说:“缠骨的材料难寻,有一昧只有熟山才有,国师当时化了身份和脸,来熟山挑战,赌了那味药。”
“但这就算了吧,关键是这里面弯弯绕绕极了。比如说国师其实真正合作人是睿王,他们是想让睿王上位,在他们的设计中,荣少煜本不该死得那么早的,结果荣景霖插了一手,他想当皇帝,但他知道自己的父王——荣少烨若是只是个闲散王爷,他的机会就极其渺茫,所以他出手了,导致荣少煜死得太突然,国师也只能换个方式登场……”
巫沉凝说到这就停下来了:“兄长,你好像没有在听。”
“…你说的我都猜得差不多了。”易淮嘴里有食物,所以答话的是燕奕歌,他淡淡道:“他原本的计划肯定是极其完美的,以一个更加符合国师的形象出现,而不是靠挑战天府…
…”
燕奕歌轻哂:“但那又怎么样呢。”
傲慢者注定会输在他的傲慢上。
人心又怎么是能随意被人把控掌玩的?
计划大多数时候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像易淮之前还想假装是蓬莱的人钓个鱼什么的,结果铺垫了却根本没用上。
人生真是大多数都是这样,是被时间和事件推着走的。
易淮甚至觉得,那位国师可能是知道青扬子师父他们那段故事,觉得自己也可以,而且多半误解了那个故事的寓意。
人家是来造福苍生百姓,他是想要当世界的王。
从出发点就错了。
巫沉凝也没多说这些,只是叹了口气:“夏明停伤得挺重的。好像是他报信后,因为我们顺着查了下去,还查到了睿王——他在给睿王办事——所以睿王第一时间就怀疑了他。昨日赵秉在睿王的私牢里找到了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送来我这儿l,我也只能从阎王手里抢一抢命,但他以后都不能闯荡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