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节算,金陵此时不过才入冬不久,但温度却是早早就降了下来,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在金陵城中横冲直撞。
“哗啦哗啦~”
用废纸糊起来的窗户被风吹得直作响,屋内的女子有些担忧地看着,很是担心那薄薄的几层废纸拦不住肆虐的狂风,
“家里的煤用完了……”,女子小心地说着,“是不是该再买点?”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是自顾自地喝着劣质的粗酒,酒瓶旁边还摆着一小碟不知名的下酒菜,满身酒气的他似乎并没有感觉有多冷,听到女人的话他便转过头来,
“买?钱呢?!”
女子彷佛是被男人的眼神所吓到,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打满了补丁的被子道,“钱不是都给你了吗?”
“你他妈还好意思提,那点钱老子喝点酒都不够!”,男人骂骂咧咧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精带来的刺激让他陶醉,
“早说让你听我的,去最近入城的那批当兵的附近招客,那些丘八兜里有钱得很!比你在这儿做半掩门来钱快多了!”
女子低着头不再说话,白皙但有些粗糙的双手不断地刮着被子上起出的一个小毛球。
门外传来了几声叫喊,原来是每天例行的打牌时间到了,男子晃晃悠悠地起身,“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说罢便拎着酒瓶出了门。
不一会,门外又传来了动静,是一声清脆的声音,“赵大哥在吗?”
女子听出来了是谁,立马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答应道,
“二娃,是你吗?你赵哥有事儿出去了,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二娃轻轻推开门,见到屋内只有一个女子卧坐在床,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三姐,今天煤厂放假还发了不少煤块,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就给你们送点来!”
女子见到微微有些面红不敢看自己的二娃,脸上不禁笑了起来,“谢谢你了二娃,家里的煤刚好用完了……”
二娃低着头从门口的麻布袋中取出了几块大块儿的煤放进屋中,嘴里道,“三姐您别跟我客气,要不是您接济,我可能刚到金陵的那几天就饿死了……”
两人谈话间,大街上忽然响起的广播声隐隐约约传进屋子里,女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两天外面好像挺热闹,咋回事?”
“哦,这不是日本人快打进来了吗?政府让咱们赶紧出城逃命。”
“这大冬天的,往哪儿逃?不死在日本人手上也得冻死在路上……”,女子闻言便有些凄凉地笑道,“日本人到城外了?今天上午我还听到外面在打枪呢”
二娃还在忙活,他在帮忙打扫屋里的垃圾,“没有,日本人还远着呢,上午的枪声是城里在枪毙犯人,听人说毙的那些是贪污军队物资的。”
“对了三姐,您得跟赵大哥说说,让他别跟着那些家伙混了,这些日子城里面不太平,宪兵到处抓人。”
就好像是专门有人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一样,二娃的话音刚落,附近的巷子就传来了一阵枪声,犹如雷劈一般,让屋内的两人都不自觉地一抖。
“当兵的杀人了!”,几声凄厉的叫喊继续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和枪声响起。
二娃哆嗦着靠近窗户,从报纸的缝隙中往外查看着,只见门外躺着好几具尸体,他们的背上都有个大大的血洞,正不断往外冒血呢!
几名穿着大衣的士兵正用枪翻着那些人,他连忙回头看着床上的女子,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别出声。
“莫不是城里的兵哗变了?”,二娃心中想到,大敌当前,城内的士兵在跑路前都会在城内烧杀抢掠一番,他在流浪的时候见得太多了。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