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禪瓔如何不亂心。
禪瓔深吸了口氣,按住隱隱作痛的額角,雙手緊握。
「可是禪瓔。」謝辭又道,「我不像你,我只要江橫活著。」
一句話,似萬箭穿心。
禪瓔臉色驟變,瞳孔微顫,面如死灰地望向謝辭,內心被一拳粉碎,天塌地陷。
「牧雲生是因你而死,不得超生才修滿三千年的道。」謝辭淡漠冷聲,「你還想困他在這裡多久。」
世人都稱小神仙牧雲生,天生三千年修為,是要成神的仙君。
禪瓔目眥盡裂,張口猛吸了一口冷氣,再沒說出一句話來。
—
星雲觀整片山脈被層層疊疊的陣法困所,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
若非仙門百家之人,其他人想上去也非易事。
牧雲生回來的那天已經是正月十七了。
手持萬象,衣袍染血。
半邊臉被血染得赤紅。
江橫眉心一擰,快步飛身至他眼前,一手扶緊牧雲生,一手掐訣為他注入靈力。
牧雲生抬手抓住江橫的手腕,被鮮血點染的唇角緊抿著,又鬆開些弧度。
「師兄?」江橫問。
銳利的眼神掠過被魔氣環伺包裹著的山脈,牧雲生目光沉痛,只對江橫說道:「謝辭,不會再回來了。」
說完,牧雲生便不多言,去尋蕭翠寒議事。
他能上山是聞修白親自迎戰開道,但聞修白不一定能支撐太久,牧雲生需找蕭翠寒去開素心九煙陣。
江橫腦袋一懵,陣陣鈍痛敲錘著他頭皮,怔愣在原地。
什麼叫不會再回來了。
更令江橫感到不安的是牧雲生的稱呼。
不是小師弟。
是謝辭。
牧雲生言語之間的冷漠,帶著一股強烈的失望。
江橫轉頭環視四周,腦中呼喊著杳無音信的系統。
蒼穹低壓,滿山陰雲,魔氣朝山野張牙舞爪而來,山下是血戰修羅……似人間煉獄。
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江橫頓覺心口劇烈起伏,喉口腥甜。
是謝辭。
從前種種,走馬觀花,一些沒想明白的事在這一刻突兀尖銳起來。
謝辭或許本就沒有失去修為,設局挑起這場仙門死斗。
因為自己不願看謝辭被仙門追殺至死。
因為牧雲生舍不下小師弟。
因為聞修白答應過師尊要照顧小師弟。
因為蕭翠寒每一年的心愿都是——不管世道幾變,他們永遠在一起。
……
這就是謝辭的回報嗎!!
江橫心如刀絞,顫抖的唇瓣拉扯出苦澀一笑,眼眶乾澀到疼痛,壓不住的鮮血湧上喉頭,連吐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