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完场,碧好咬咬牙,把鸡毛掸子举得更高些,同时抬起头来,爷,请听妾陈情,然后再责罚妾。
她的声音带着弱弱的哭腔,却不吵闹,像只可怜小猫咪叫唤,一别她以往对他不理不睬死鱼般的风格。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李漠这个大男子主义,他断然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所以在他面前,她要装得软些,博得一些同情。
听到女人的哭求,李漠眸色暗了暗,一掌合上手中的书,那你自己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干了,她干了计划与外男私奔,足以浸猪笼的罪名可恶,那范公子信里说得那么好,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她离开皇都,还买通了守城门的将士,万无一失,一定能走脱。可结果呢?
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前世的她还是在后来很久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带她离开的打算,只是想骗她爬出荔园,私通一晚!
人!渣!
这辈子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把眼前这位主儿先哄骗过去。
他只以为她要跟外男私通,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胆肥的,更不知道胆肥地跟她有私奔约定。
碧好放下鸡毛掸子,蜷起两个拳头在眼睛前揉了揉,哀戚道:爷以为,妾是要偷跑出去吗?还在妾屋子里发现了一封信。其实不然,妾夜晚走到外墙,是为了,为了赏月。
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可还要硬着头皮上,妾想念家中亲人,跟他们约定好了,于月亮出来的时候,倚在墙角看月亮。他们也都这样,这是我们家一贯的喜好。
碧好一面说着,一面抬眼瞄了瞄案前的男人,但没敢认真看,只看到了半个下颚,接着飞快地低下头,继续说:爷不信吗?爷可有看到妾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lso;今夜子时,不见不散。&rso;其实这是我堂兄弟写给我的,叫我不要忘了家中旧俗。
喵喵?他有在听吗?怎么半天没反应?
碧好扯袖子擦擦眼睛,趁机透过眼睛睁开的一条缝瞄他一眼。这回仍是没看清,但是没由来的,她感觉他的气势变得恢宏,那是一种来自阎罗殿的,幽深寒冷的绝地死亡味道。
碧好脖子一缩‐‐差点忘了他在大理寺当官,审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人犯!
眼角掠过地上那把鸡毛掸子,碧好飞快地拿起来,放到书桌上,紧闭双眼,视死如归似的,狠狠道:爷,打我吧!都怪我没有提前跟爷说好,让爷误会了。打我吧,我认罚!
半晌,碧好感觉他从她身边路过了,他说话的声音就响在她头顶,使她震了一震‐‐就这样?
嗯嗯!碧好用力点点头,顿时又委屈了起来,难道,难道,爷还要杀了妾身吗?妾才十七岁,才陪伴爷不到半年爷,一日夫妾百日恩。
话落听闻一声嗤,是他的鄙夷,你想走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让你住在这里,真是叫你委屈了。说说,往后想住哪?半夜带着个包袱,想去哪个男人身边?
碧好惊讶抬手,捂上自己的小嘴。
这话说到后面,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难道,他在吃醋?
今晚这事儿,好像有转机啊。
碧好转动膝盖,朝着他的正面扑去,一把抱住他一条腿,没头脑地喊:我不!
不什么?
不愿离开爷。我心里,敬着的,爱着的,只有爷一个人
说完都想打自己的嘴,自己跳进荷花池前说的什么话来着?
‐‐我本不想嫁给你,是你逼的。
她还要跳池以死明志
天哪,她之前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圆润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抬起,碧好的视线被迫上移,终于对上他的面孔。
男人束发戴冠,狭长的双眸疏淡幽深,薄而淡的唇总是充满威严地紧抿着,几乎不笑。像一只在黑暗中翱翔的雄鹰,孤傲而强大,睥睨着这个他唾手可得的天下。
碧好闻到他身上惯用的淡淡龙涎香味道。
和前世一样,她还是克服不了见着他就要害怕得低下头的坏毛病。尽管知道他不会把她赶出去,更不会打她,可她心里还是隆咚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