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淮烨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笑。
方才那小厮将他二人引至前厅,轻蔑地丢下一句,“炉子坏了,没法烧水泡茶,还请客人担待。”
然后便将他们冷落在这里,好似他们是上门打秋风的,那嘴脸不可谓不可恶,杨淮烨逮到机会又怎会轻饶得了他。
果不其然,杨淮烨话音刚落,那小厮便觉头顶的视线更加冰冷,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回、回三公子,炉子确实、确实坏了。”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太荒谬,说话时底气不足,字不成句,还没等说完,头顶便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轻飘飘的,如清泉流过玉石,十分好听,却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好啊,既然炉子坏了,那便请你亲手修一修罢。墨书,将厨房那烧水的火炉抬过来。”
不多时,墨书便叫人抬过来一个红泥小火炉,炉里火烧得正旺,把周遭的空气都烘烤得微微扭曲。
小火炉正正放在小厮面前。
小厮瞧着那通红的火焰,浑身抖若筛糠,求饶道:“三公子……”
“修。”容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小厮惶然地抬头,对上容钰满面森寒,杨淮烨则翘着二郎腿,姿态懒散,一副看戏的模样。而看上去脾气最好的杨淮瑾抿着茶,神色淡漠。
杨淮瑾身上固然有读书人的温和良善,但好歹也是高门深宅里走出来的,人情世故并非一窍不通。知晓今日这一出戏并非是下人懈怠,而是背后的主人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联想到这容府里还有一位白夫人,便知这其中弯弯绕绕,故而冷着脸静观其变。
小厮见无人替他求情,脸上血色褪尽,颤巍巍伸着手到那炉子上,被火舌燎了一下,瑟缩着收回手,痛哭流涕地磕头,“三公子饶命,求三公子饶命,都是白——”
“哎呦,这是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打断小厮的话,门帘掀开,白氏扭着腰走进来,看向杨淮瑾和杨淮烨,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两兄弟这般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白氏笑吟吟道:“这就是杨家的两位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兄弟二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多寒暄的意思,对这位在姑母去世后便扶正上位的继夫人可没有半点好感。
白氏目光扫过地上的小厮,故作惊讶地询问。
小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方才之事全盘托出。
“你这狗奴才,做事竟一点也不上心,炉子坏了就不知换一个么,怠慢了贵客,看老爷回来不重重罚你!”白氏佯装愤怒,吩咐人将那小厮拎下去。
容钰冷眼瞧着白氏作秀,眼中讥讽毫不掩饰。
白氏惯会做表面功夫,脸上戴了假面似的岿然不动,笑着对容钰道:“三哥儿,你二哥传了信回来,说有事不归,你父亲就快下值了,带着你的两位表哥,咱们去饭厅用饭罢。”
容钰冷笑,“不必了,厨房连烧水的炉子都坏了,想必锅灶也不禁用,这饭怕是一时半会儿吃不上,我们就不给白夫人添麻烦了。”
白夫人一噎。
“胡说八道什么!”容修永从外面走进来,面色不愉地看了容钰一眼,便将视线落到杨家兄弟身上。
“侍郎大人。”二人齐齐唤道。
听见这个称呼,容修永面色有些僵硬,“这么生疏做什么,你们是杨家人,合该叫我一声姑丈。”
兄弟二人笑了笑,并未应这句话。
容修永也不强求,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一会儿让人给你们收拾出一间院子,会试在即,好好温书才是。”
杨淮瑾张了张嘴,又听容钰道:“我已将凌柘轩收拾干净给表哥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