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嗯”了一声,由墨书把他扶起坐着,往腿上盖一张毛毯。
随即墨书向外吩咐一声,李庄头便走进屋,他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庄稼汉,脸上带着经年累月的沟壑,穿一身破旧棉衣,举止上有些局促。
墨书给他看座,李庄头却不肯,执意跪在地上。
“东家,咱们赶在下雪前,把所有冬小麦都种下了,秋天的粮食也都收好了,只等着东家让人去拉。还有今年的、今年的……”
容钰微微把书放低,两只眼睛从书顶上露出来,看向李庄头,“什么?”
明明已经入冬了,李庄头却好像很热一般,脑门上都冒出了汗,他也不敢擦,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容钰,期期艾艾道:“今年的租子,东家可否少收一成?”
见容钰不开口,李庄头急忙道:“半成、半成也行!”
容钰还是不语,李庄头实在没办法,面如土色好似绝望了一般,“东家,今年收成实在不好,六七八三个月都没下雨,九月又赶上大涝,庄稼又是旱又是淹,产出的粮食比去年少了三成不止。若是按照去年收七成,这剩下的三成粮食分给佃户们,大家是真的活不下去啊!”
容钰这才明白李庄头的意思,他在记忆里翻了翻。
原来杨氏留给他的田地都是租给佃户们种的,他作为东家提供种子、耕畜和农具,到了秋收时,地里产出的粮食要收取七成作为地租,余下的才是佃户们自己所得。
不仅他一家是这样,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地主收租都是七三分,甚至有严苛的都不给提供种子耕牛这些。
啧,饶是容钰缺少同情心,算了一下这笔账后,也难免觉得地主心黑。
“既如此,那今年就收五成半吧。”容钰一边翻书,一边慢悠悠说道。
李庄头愣住,张着大嘴看着容钰。
墨书提醒他,“傻了不成,还不快快谢恩?”
李庄头如梦初醒,他都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打算了,没想到竟降了一成半,比预想的还好,真是老天开眼!
他急忙伏地磕头,嘴里一叠声儿地高喊,“谢谢东家,东家大仁大义,这回大伙儿能过个好年了!”
容钰翻书的手一顿,心血来潮问了一句,“今年亩产多少石?”
李庄头对答如流,“往年上等田能亩产三石,今年只有两石不到,下等田约莫一石。”
那平均下来也就亩产二百斤左右,遇上好年头也才三百多斤。容钰拧了拧眉,古代粮食产量这么低吗?
容钰又问,“那南方呢?”
李庄头摇头苦笑,“今年南方大旱,光景恐不如咱们。”
“听闻南方饿殍千里。”墨书在一旁插话。
容钰眉心微敛,片刻后挥了挥手。
李庄头又是磕头又是谢恩,欢天喜地地退走了。
墨书见容钰盯着书沉思,没敢打扰,过了好半晌才递去晾好的奶茶,“哥儿,您在想什么呢?说出来我替您分担分担。”
容钰嘬了一口自制的竹吸管,慢吞吞回答,“我在想,他的粮草会不会……”
“谁?什么粮草?”墨书一脸迷惑。
这一打岔让容钰清醒过来,他顿时猛吸了一大口珍珠恶狠狠咀嚼。
想个屁,他才不想!自从那封信寄出去,一直都没得到回音,饿死那只蠢狗算了!
【作家想说的话:】
“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这句出自李清照的词。意思是,亲爱的,今夜的枕席有点凉,你什么时候来抱我睡觉。有人说这是一首求欢词,不得不说李姐还是很奔放哈哈哈
檀郎是对情人的亲昵称呼,这里碰巧和卫京檀的名字撞上,所以容钰故意写了这句。
关于小卫为什么不给老婆回信,小卫:我真的很想回,但是我怕我会忍不住把我自己绑在针尾雀的腿上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