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杨家最闲的年轻人就属他了,大哥忙着做生意,二哥忙着读书,就连杨清灵也被二舅母督促着学女红。
只有杨淮烨整日吃喝玩乐,是扬州城里有名的纨绔公子。
这是他第三次来找容钰出去了,容钰拒绝了前两次,这次便答应下来。楚檀也一言不发地跟上。
杨淮烨诧异地看着才过去六天就行动自如的楚檀,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那天楚檀被老太太打板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也了解前因后果。
这全在杨淮烨意料之中,老实说在码头的第一个照面,他就觉得表弟和这个下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不过他性子向来洒脱不羁,从不多管闲事。
扬州是极为富庶繁华之地,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商人,甚至还有远渡重洋来此的金发绿眸的西洋人。
杨淮烨带他们去了听雨楼,名字起得雅致,其实就是酒楼。
掌柜的立刻出来迎接,领着他们去了三楼雅间。在三楼中间最为宽敞之处,有一名年轻女子,戴着面纱在弹琵琶。
曲调优雅舒缓,十分悦耳,杨淮烨顺手扔给她一颗碎银子,女子受宠若惊,却碍于曲子未完不能起身道谢,只能点头致意。
掌柜的替她道谢,“杨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
杨淮烨笑道:“新来的?以前不是位弹琴的女子吗?”
“客人们说总听琴声听腻了,就换了个新鲜的。这女子也是可怜……”掌柜欲言又止,杨淮烨也没再问。
饭吃到一半,便有吵闹声传来,丝竹之音也戛然而止。
所谓雅间,并不是独立包厢,而是以屏风相隔,故而略一探头,便能瞧见外面是何种情况。
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与刚才那名弹琵琶的乐妓拉扯了起来,言语之间格外粗陋。
“你今日必须给我钱,不然我就在这不走了!”
“爹,我真的没钱,你快走吧,别打扰贵人吃饭。”
“怎么会没钱,你每天在这弹琵琶,冲那些有钱人笑一笑,不就什么都有了!”
争执间,那男子看见方才杨淮烨给女子的赏钱,顿时眼睛一亮,扑上去抢。
女子连忙阻拦,愤怒道:“爹!你将我卖到这里,欠酒楼的钱都没还清,这钱不能给你。”
那中年男人的神色十分怪异,脸色涨红,气喘如牛,双目更是布满血丝,俨然一副癫狂的样子。
他时而冲女子大吼,时而又跪地哭喊,“求求你了,把钱给爹吧,再喝不到神仙醉,爹会死的!”
就在这时,掌柜已经带人上来,将那男子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不消片刻,掌柜又带着那名乐妓前来道歉。
掌柜解释道:“方才那男子是她爹,半月前将她卖到这,抵了五十两银子。咱们东家看她一个弱女子可怜,就让她弹琵琶换工钱来抵债,等还够钱就把身契还给她。可她这个不着调的爹总来找她要钱,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扰了贵人们吃饭,恐怕东家也不会留你了。”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乐妓说的。
乐妓便哭起来,她一介女子若是被再卖掉,好去处就是给大户人家做奴婢,坏去处,恐怕要沦落风尘了。
容钰托腮听了半天,忽然问道:“方才你爹说的那个神仙醉,是什么东西?”
乐妓愣了下,随即眼中浮现出浓郁的愤恨,“什么神仙醉,那是世间最最可恶的东西,要不是它,我爹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檀眸光微闪,情绪一敛而过。
掌柜对此讳莫如深,“我看这位小公子还是别打听的好,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掌柜带着乐妓下去了,容钰还好奇着呢。他问杨淮烨,“烨表哥,你知道吗?”
杨淮烨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听说过,好像是半年前才出现的,扬州城内,只有一家赌场有卖。”
容钰眼眸微亮,“赌场?”
“你可别打这个主意。”杨淮烨翘起二郎腿,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道,“咱们杨家祖训,但凡杨家子孙,决不允许染赌。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就算你是她的心肝儿,也得挨一顿打。”
容钰轻轻勾唇,“烨表哥忘了,我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