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说的对,”郑奇在一边道:“论文上署江医生的名字,参加手术名单人员中又没有江医生,确实更加容易招致揣测,也更容易被无良媒体顺藤摸瓜。”
“不过,我以国家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就算手术成功之后有媒体大肆报道这件事,你们两位的恋人关系,还有孩子的隐私,也绝对不会有一丁点被暴露在大众面前,你们可以相信国家的力量。”
他说:“另外,考虑到你们的关系,我今天回去之后会向上面申请,在a城的郊区为两位找一个合适隐蔽的居所,我们的人员也会保护你们,直到这件事的议论平息下去。”
“但沈医生作为主刀,如果手术成功,我们势必会向全世界各地,尤其是西方媒体通报宣传这件事,那时候,我们不会允许媒体过度炒作,但是国家需要你露面,进行适当的对外交流,希望你能够接受和理解。”
沈方煜掐了掐眉心,“我有心理准备。”
“除此之外……万一手术失败,”郑奇看了一眼江叙,“这件事必须完全保密,除了我们,绝对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或许是担心自己的言外之意不够明显,他停顿片刻,进一步补充道:
“倘若江医生在手术过程中不幸发生了意外,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资源抢救,但如果救不回来,”他顿了顿,“为了防止泄密,我们可能会通知你的家属,选择立即火化,除了你的家属,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真正的死亡原因,你可以接受吗?”
江叙深吸一口气,对他道:“可以。”
“好,”郑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才继续道:“既然江医生不准备参与宣传,我向你承诺,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身份信息,并为你制造一份完整的支边履历,覆盖你怀孕产子的时间差,避免医院对你的离开有所猜测,等你出院后可以去坐诊一段时间,进一步坐实支边经历。”
“沈医生近期也可以准备休假了,关于你的假期,我会跟济华医院上级交涉,”郑奇说:“除了定期去济华做一些有难度的手术维持手感,其他时间,国家希望你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台的手术准备中,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刚刚说到的事情,之后都会形成文件,让两位签字,除此之外,无论是术前还是术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他说完站起身向两人伸出手,“你们相信国家,国家也会保护好你们。”
“你们很勇敢,”郑奇的神色肃穆而庄重,“祝你们好运。”
在距离江叙的预产期大概一个月的时候,沈方煜终于把医院的其他工作交接完毕,预备全身心地投入到手术准备中。
那天他正打算直接回家,刚走到停车场,就接到了江叙的电话。
“我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只手把钥匙插进车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微微偏头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班顺路带回来。”
江叙戴着口罩和帽子,在春光已经出现的a城里依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乍一看虽然有些臃肿,但好歹能挡住过分膨大的孕肚。
“我在公证处等你,”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标识,对电话里的人说:“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我给你拿了,你直接开车过来吧。”
“公证处?”
沈方煜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还在意外,“不是说了没必要做财产公证吗?而且现在买房的消息还没出呢。”
“做个别的,”他拿着厚厚的文件夹,望向沈方煜,丢下四个字,“意定监护。”
意定监护是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通过书面协议和公证,自主指定一位他的监护人。
这种关系在法律上会优先于法定监护,也就是父母等其他亲属。
最初,这项法律是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而被推出的。
但很快,许多同性伴侣发现,这项法律虽然涉及的范围还比不上结婚证,但是已经是现阶段拥有的法律条款里,最能覆盖配偶权益与义务的了,于是纷纷将它利用了起来。
意定监护公证也因此成为了同性恋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结婚证”。
身为被指定的意定监护人,将在被监护人丧失行为能力后,对其拥有后医疗照护、财产管理、诉讼维权等责任和义务。
通俗点来说,一旦做了这个公证,沈方煜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江叙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当然,还有《放弃救治知情同意书》。
江叙给了他的主刀沈医生,在无法挽回时放弃抢救他的权力。
看着沈方煜的手很轻地发着颤,江叙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有一搭没一搭地去碰他的手,“别紧张,也不只是为了那场手术。”
“你说……法律不能保障我们的,你会给我。”
江叙说:“那么我的回答是,一项法律不能保障我们的,我就用其他的法律来给你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