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些是什么?咦?怎么有星星在天上飞?现在不是白天吗?还是他在水中泡的时间太长,脑子也进水了?
库莫提扶了扶水榭的柱子才得以没有一头栽倒水里去,旁边的拓跋焘已经笑得趴在石桌上不能动弹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哈哈哈!我就等着你们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你先别笑……”库莫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花木兰真是女人,那她除了解甲归田,就只有‘诈死’一条路走了。你有没有想过,她身边那么多没有娶亲的亲卫,如果传出去她是女人,日后如何婚配?如何生活?”
“诈死?不不不,我曾对她说过,即使她是女人,我也会用她。”拓跋焘有些苦恼地坐在了水榭的石桌上。
“花木兰和其他的臣子不一样,她没有私心。也许有时候有些妇人之仁,有时候又有些可笑的坚持,但她和你我一般,俱是心中有信念之人,而非为了功名利禄蝇营苟且的庸人。”
“她虽身为女子,但见识和器量都不亚于男人。这世上有不少女人值得别人敬重,我阿母窦太后是一个,贺夫人是一个,花木兰更是超脱了‘男女’的范畴,仅仅就是个值得重用的英雄而已。”
拓跋焘收起调笑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质问着库莫提:“我问你,我可以重用罪犯、可以重用降臣、甚至可以重用敌人,为什么不能重用一个女人呢?就因为她是女人而已?”
“陛下,你当然可以一直重用她,但前提是她愿意。如今,她既然已经起了厌倦之心,必定是已经察觉到女子身份所带来的不适。女人比男人老的要快的多,等她三十岁的时候,要是还无儿无女,一辈子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就算封王拜将,又有什么意思?你让她一回将军府,就面对着墙壁过一辈子吗?”
库莫提知道拓跋焘的意思,但那风险太大,他不愿意两人都选这条路。
“选择诈死,至少能将生活回归到原本的正轨上。虽然她不貌美,但凭借着自己的家财,招赘却是可以的。她武艺如此了得,等闲男人也不可能让她吃亏……”
库莫提眼前突然出现穿着女装的花木兰教训相公的样子,不禁甩了甩头,将那可怕的一幕甩出头去。
“这样对你,对花木兰都好。”
“我大魏,已经有了一位女官员了。”拓跋焘突然开口:“玉翠的鸿胪寺典宾之职做的很好,人人都称赞她。”
“那不一样。”
库莫提有些烦躁地抓了把柱子。
“她掌的是兵权!兵权!”
拓跋焘这下更不理解了。
“是掌的兵权,可是那有什么关系?”
“女子掌兵,在我们鲜卑人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从天下人看来呢?您想从大可汗成为‘天子’,正统的地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你让一个女子掌兵,这算得上‘名正言顺’吗?又有多少男人愿意屈尊女子之下?”
库莫提试图从“影响”上说动拓跋焘。
“你说的我都知道。”
拓跋焘任性地一击掌。
“可我就是想用花木兰!”
“您真是……”
库莫提简直有抓狂的冲动。
拓跋焘满脸“我任性我无理我光荣,你又不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库莫提静下心来,忍住自己将拓跋焘丢到湖里去的冲动,将头转向了湖面。
三四月的莲湖里没有荷叶,但岸上的柳条上已经吐出了新绿,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了出来,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晰而冷静。
“陛下,如果你想让花木兰以女子的身份掌兵权,这势必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不可能一蹴而就。她是女子,而且是代父从军,一旦开了这个头,不知有多少鲜卑女儿会带着私兵去从军。因为你已经封了一位女将军,有例可循之下,第二个、第三个女将军也不是没可能。”
拓跋焘听见这位族兄开始谨慎的思考此事了,顿时喜出望外:“是是是,我也觉得太过艰难,所以才问你该怎么办啊!”
库莫提闭了闭眼,继续分析道:“此外,花木兰虽然没有私心,但女子一旦为人父母,免不了为了子孙后代谋划,比如说端平姑姑……”
“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花木兰没有癸水。”
拓跋焘看着突然回过头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的库莫提,忍不住好笑道:“如果一个女人每个月都血洗军帐,你认为她能瞒得住自己的身份?花木兰身有隐疾,从未来过癸水,也不会有子孙后代,所以才能这么多年都没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