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漪正恍恍惚惚着,却见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模糊的身影。
这一回,折夭的虚影倚靠在一棵同样虚浮摇曳的树影下坐着,而鱼苒的白影走近了她,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折夭抬头看着鱼苒。
鱼苒有些冷淡地问她:“整日躲在吾这鲛域饮酒,凰都来人,让汝回凰都继任神凰王,汝却屡次避之。”
折夭怀中抱着酒坛,笑了笑:“那非吾之位。是吾之兄长的。”
鱼苒道:“靖殊早已不在,且他从未登揽风凰台继任,汝为何要认定那是靖殊之位?”
折夭望着她,醉意朦胧道:“凰都王位空悬已久,兄长他神息浩浩,登临顶端,为王不二之选。吾等皆为神主座下三青鸟之后,兄长之神息,甚至可逼老祖宗青鸟之境,古往今来,唯他一人强至如斯,若当年那一战非他出手,那人又得虐杀多少凰都族人与他族。兄长虽未继位,却是族人心中众望所归之王,那本是属于他的。”
师清漪听到这,心里蓦地警惕起来。
那人?
是指……谁?
之前她就听折夭幻影说起她的哥哥靖殊,是经过那一战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才神息溃散死去的。而现在所说的虐杀凰都族人和其他族的人,难道就是在那一战中和靖殊交手的人?
从折夭的描述来看,靖殊无比强大,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神凰第一强者,甚至能够和当初的老祖宗三青鸟相提并论。这样一个令人震慑的存在,完全有资格睡在千凰亘古最深处的第七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靖殊打成重伤,最终造成他的死亡?
但是看当年那一战的结果,对方似乎也被靖殊狠狠收拾了,无法再兴风作浪。
师清漪屏住呼吸,走近了些,继续看。
那边鱼苒叹息一声,弯下腰来,想要拿走折夭怀里的酒坛。
折夭却丢开怀中酒坛,伸手将她一扯,鱼苒猝不及防,身子往下倒去,被折夭伸手兜住,抱在怀中。
“放开吾!”鱼苒根本没料到折夭会这样对她,又惊又怒。
折夭醉了,扣着她的身子不肯松手,鱼苒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折夭被她扇得侧过脸去,蓦地不动了。
鱼苒陷在她怀里,身子也同时凝住。
“长嫂,是吾……僭越。”折夭这才被打得回过神来,松开手,将鱼苒轻轻推开了些,自己往树的一侧蜷缩了下,颤声道。
鱼苒顿了片刻,从折夭怀里站起来,胸口气息起起伏伏的,有些局促地伸手整理起自己微乱的衣衫。
折夭避开鱼苒投过来的目光,只是嗫嚅道:“王位为兄长所属,不属于吾。兄长诸般一切,皆……不可属于吾。王位,吾不想,旁的,吾亦……不敢妄想。”
鱼苒沉默一会,道:“靖殊曾与吾言,他永不可为凰都之王。王位,便是他留给汝之位。他亦料定汝不愿登王,便嘱咐吾,倘若这一日到来,便将他之秘密告知于汝。”
折夭这才抬起头,朝鱼苒看过来,道:“……何种秘密?”
鱼苒走近了些,在折夭身边端坐了,也倚着树道:“靖殊,乃是神凰与战鬼之后。”
折夭显然受到了惊吓,身子几乎有些不稳,道:“……兄长,战鬼?”
师清漪这一听,大为震惊,呼吸也差点停滞。
老祖宗靖殊,和她一样,居然也是神凰和战鬼双血脉?
师清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冰冷了起来。
她想起魍魉城梦场里的那个鬼洞里的血机关,就是神凰和战鬼双血脉机关,当时她还百思不得其解。双血机关的设置,必须要先浸润本就是双血的血引,才能成功。
这意味着当年肯定有一个身负神凰和战鬼双血脉的人,在那里设了机关,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毕竟战鬼和神凰从神主那个时代开始,就是宿敌,又怎么可能相互接合,诞下后代。
越是时代古老,神凰和战鬼就斗得越狠。她身上这双血脉,还是在多年之后神凰和战鬼多年势同水火的关系稍微缓和了,她爹爹和娘亲相互倾慕,才得到的例外结果。
没想到老祖宗靖殊,居然……居然也和她一样?
折夭也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鱼苒向她道:“汝本就知晓,汝与靖殊的母亲,并非同一位。”